天庆十年,七月十二一大早,马嵌岭布屯山。
得知万胜军所部被镇妖司团团围困在洼地之后,郭药师可谓是心急如焚。
这几天下来,他把待在马嵌岭外的永州卫也给调进了深山里,夏家军各部无时无刻不在攻打山川关隘。
各处山堡易守难攻,辽军士兵又熟悉地形,夏家军几天下来,三个卫所都付出了很大的伤亡。
不过从总体上来看,辽军的伤亡要更大一些,辽军的军纪松散,组织作战的效率低下,战斗力整体上其实是弱于新生卫所军的。
其中,夏家军伤亡最大的当属于临潢府左卫,这也是出力最多的卫所,如今也算得上是夏妖妖的嫡系部队,而其他两个卫所几天战斗下来已经有了明显的疲软之势。
这几天攻伐下来,只攻取了四个山头,对此夏家军还付出了四千多人的伤亡,速度实在是太过缓慢,郭药师担心迟则生变,于是紧急召集众将议事。
“诸位,如今若是不能尽快突破辽军防线,被困住的万胜军可就危险了,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
萧挞不也迟疑了一会儿,“要不……咱们派人向主公求援?”
郭药师白了萧挞不也一眼,没好气的道。
“到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这样不行……不过前天本帅就派人去上京方向请了援兵,估计来回最快也得半个月。”
寇镇远左右环视了一圈,确保四下无人后,压低声音道。
“再打下去,不知道咱们要损失多少人呢,不如撤退吧?”
闻言,郭药师脸色猛地一沉,侧目怒视着寇镇远。
“抛下万胜军,咱们自己撤退,你猜猜主公会怎么处置我等。”
寇镇远摊摊手表示无辜,随后低头沉默了。
一旁的琼妖纳延脑子里闪过一个微妙的念头,于是便心直口快的说了出来。
“不如咱们投降吧?”
此言一出,四周将官全部都将视线集中到了琼妖纳延身上。
“额……都看着我做甚,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主公对我恩重如山,挽救上京道百姓免遭金人荼毒,又重用我萧挞不也,谁敢言论投降,就是与我过意不去!”
说罢,萧挞不也拔出佩刀往桌子上狠狠的一拍,眼神带着严重警告意味扫视着琼妖纳延和寇镇远这两个昔日的老部下。
二人被盯得心里发毛,连忙讪笑着摆了摆手。
“老大人,您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会投降呢……”
郭药师的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他在思索着如今妖族的发展潜力貌似还不错,有欣欣向荣之势,而且他觉得夏妖妖这个女妖非常不简单,从她身上竟然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运。
“本帅曾是主公的手下败将,主公不仅没杀我,还宽宏大量的重用于本帅,哼,谁要是再敢传说投降论调,就休怪本帅不讲情面了!”
众人连忙直身,恭敬回道,“大帅放心,我等一定齐心协力,救出万胜军。”
郭药师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幽幽道。
“都别说废话了,来点实在的,诸位将军有何破敌良策,不妨直言。”
夏妖妖在帐外偷听了许久,她觉得自己是时候现身了,于是轻轻掀开帐帘,身体轻盈的入了帐。
她的身后不远处,还跟着熊黑塔、豹燕燕、朱正义三位万胜军千户。
萧挞不也闻听动静,警觉的回头察看,“主公!您怎么来了,竟然都没人通报。”
随后众将纷纷反应了过来,围着夏妖妖抱拳行礼,“参见主公!”
夏妖妖朝着众人点头,轻挑灵动的笑了笑。
“没有通报就对了,说明这还是我夏妖妖的军队,而不是郭家军、萧家军,哈哈。”
“主公说笑了,我等不敢犯上作乱。”郭药师、萧挞不也连忙上前赔笑。
寇镇远和琼妖纳延是没有见过夏妖妖的,如今第一次见这位白发妖精女子,心里也是颇为惊奇,怎么老是隐约感觉她身上有一种天命所归的气质呢。
郭药师给这两位正打量夏妖妖的傻子使了个眼色,随即主动到夏妖妖跟前,引荐起来。
“主公,在下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饶州卫指挥使琼妖纳延,另一位是永州卫指挥使寇镇远。”
夏妖妖柳叶眉轻轻一挑,对两位新人微微颔首。
“两位指挥使,幸会幸会,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二人感受到了夏妖妖的重视,急忙抱拳应道,“愿为主公效命。”
郭药师见气氛融洽至此,连忙上前诉苦表忠心。
“主公啊,此前小青大人率军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无敌,打得辽军丢盔弃甲,惊慌逃窜,可谁知,那狡猾的镇妖司竟然设计将小青大人和万胜军团团围在了此地以南数里的一片洼地,这些天来,卑职不断率军进攻辽军山隘,想要闯进洼地,救出万胜军,可这地形不利于我夏家军作战,太难打了……”
夏妖妖有些无语的撇撇嘴,自然而然的来到主座上坐下。
“何进,进来吧。”
“是。”
帐外的何进正提着几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他杀气腾腾的大踏步入内。
“禀报主公,军中有百户三名,千户两名,试图勾结辽军,劫杀我营,卑职已依照主公指示,将他们就地斩杀。”
夏妖妖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的笑容,环视帐内众人。
“我夏妖妖,真诚待人,你们来投奔我,我夏妖妖双手双脚欢迎,咱们就是兄弟,就是一家人,我也从不搞什么区别对待,都是军政府的自家兄弟嘛,我能亏欠你们吗?”
说罢,她话锋又陡然一转,满眼的肃杀之气。
“可话又说回来,我夏妖妖不曾亏待你们,可有的人,却忘恩负义,不知情义为何物,说背叛就背叛,这种人实在可恶,当杀!”
帐内众人头顶至浑身上下一遍透冷,只感觉夏妖妖浓烈的杀气太过瘆人,仿佛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琼妖纳延和寇镇远像是受惊的老鼠,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的低头,不敢对上夏妖妖的眼眸,因为这几颗人头,他们很熟悉。
而一旁的郭药师同样感觉自己脖子发凉,只感觉夏妖妖在有意没意的敲打他。
看着众将被震慑住的模样,夏妖妖很是满意,这时候才回应了刚才郭药师的牢骚。
“夏家军在这里不好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打过山地战,地形不利于夏家军倒是其次,各位指挥使和千户也要借助这个宝贵的机会来练兵,恶战才能出精兵。”
随即夏妖妖起身呼出了一口浊气,与众人简单对视几秒后,便朝着众人挥挥手。
“诸位各自回营好好激励一番士气,等到下午凉快的时候,随本平章一起打垮这支辽军。”
众人大喜过望,激动得心脏砰砰跳,就等着您带队杀过来支援呢。
“是,主公。”
众人陆续出帐后,夏妖妖转头叫住了何进。
“何进,你带来的一千精兵,能否有勇气和我万胜军精锐一齐冲锋,死战镇妖司而不退?”
何进闻言脚步一颤,壮着胆子试探性的问道。
“主公,您是想进攻镇妖司的时候,我们也搭把手?”
夏妖妖非常实诚的点了点头,面带期许的盯着何进,希望他能同意。
“没错,有你们在,捉妖师害怕背负天道业力,多少也会忌惮一些,临潢府左卫连续作战几天伤亡太大,永州卫和饶州卫又是新入的夏家军,我担心他们会临阵倒戈,所以,我现在能指望的就你了,当然了,你不同意也没事。”
听完夏妖妖的话,何进没来由的有些感动,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善解人意的主子,竟然还会征询他的意见,萧挞不也比之差远了。
何进当即单漆跪地,以手抚胸,做宣誓状。
“卑职愿意率军冲锋在最前,为万胜军开道,哪怕身死魂灭,也在所不惜。”
“好!哈哈哈!何进你是条汉子,本平章没有看错你。”
夏妖妖上前亲自扶起了何进,从这小子抬起来的瞳孔中,她竟然捕捉到了几丝决绝。
“此战胜了,本平章要晋升你为指挥使,单独节制一卫兵马。”
何进这次一听更是感激涕零,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抽搐。
“谢……谢主公,卑职一辈子誓死追随您,卑职告退了。”
说罢,何进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帐。
夏妖妖身后的熊黑塔、豹燕燕、朱正义三妖互相对视,临了齐齐给夏妖妖的背影竖了一个赞叹的大拇指,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夏妖妖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三位千户,“你们三个家伙也要好好回去激励士气,此次万胜军只出动了三个卫所的千余四重天妖兵,而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镇妖司,切不可掉以轻心。”
三位妖点头如捣蒜,表示知道了,随即也退出了大帐。
没一会儿,独留夏妖妖在这空旷的大帐内来回踱步。
“小青你这丫头,咱把你救出来后,非得打你一顿屁股才行,你怎么打仗能这么大意呢……真是个臭丫头啊!”
“不不不,还有我的妖族士兵也困在里面,我才不是专门来救你的呢,我是来救万胜军三个千户所的。”
“对!没错!就是这样……做大事的人心中不能有女人……可她是女妖啊,还给我抓野味吃……”
夏妖妖一只妖的小剧场,却是没有人能够亲眼目睹这有趣的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