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花家避难的日子,成了桂娟心中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可好景不长,直到某一天,从村民的口中,桂娟得知了十几里之外的家里面出了大事。
常家来探查的下人,一次失手之下,打死了桂母,事情结果已经最坏了,他们只好顺势斩草除根,于是他们将桂平也一起打死了。
这样的噩耗,传入桂娟的耳中,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令她身心备受打击。
同时对常家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好几次都想拿着剪刀去常家寻仇,得亏被荷花给拦住了。
正月二十五夜,趁着桂娟熟睡之际,荷父将荷花给叫到了院子来。
“荷花,爹跟你商量个事儿,桂娟一家不是遭遇不测了嘛,我想着能不能把桂娟和你哥撮合一下,这大家都是熟人,以后也好照顾她……”
没曾想,荷花想都没想就严词拒绝了。
“不行!爹,我哥那德行,和桂娟一起了,没准哪天会把她打死逼死。”
荷父一听,瞪着眼睛急了。
“嘿!你这臭丫头,你哥跟你亲,还是桂娟跟你亲啊?”
荷花也当仁不让的朝着父亲瞪了回去。
“哼!我哥他就不是个男人,天天打嫂嫂,我们家绝对不能欺负桂娟孤零零的一个人。”
荷父闻言,被荷花气得捶胸顿足。
“你!你!好啊,好啊,那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城里的胡秀才今天可是又来提亲了,我们做主应了下来,聘礼都收了,这回你总不能再倔脾气了吧。”
荷花闻言大吃一惊,随即怒目直视着父亲。
“什么!你们要把我嫁给那个病瘸子,我还是你们的女儿吗?”
荷父叹了口气,幽幽道。
“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还由得你胡来啊,何况其他贵人咱家也攀附不上,这个秀才说不定哪天就中了举人呢?”
荷花狠狠朝着地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道。
“什么攀附!什么贵人!我才不要呢,我绝不嫁!”
说完,荷花黑着脸就跑回屋子里去了,最后彭的一声关紧房门。
“嘿,这丫头,真是惯的,别家的姑娘不顺心就是打,咱们家姑娘小心的捧在手心里生怕化了,害……”
荷父愁眉苦脸的,他不觉得自己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至于英俊高大与否,合不合得来,这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么?
“傻丫头,事事都对着我们干,冤孽啊……”
回屋后,荷花钻进被窝里面,失声啜泣,本以为自家爹娘虽然德行不正,但总归还是疼爱自己的,她面对嫂嫂的悲惨遭遇,也是忍言不发。
本来已经睡着的桂娟也被啜泣声吵醒,她不解的推了推埋头抽泣的荷花。
“荷花,你这是怎么了啊?哭什么?”
良久,荷花哭累了,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盯着桂娟,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
“桂娟,我们离开这里吧,我哥想打你的主意,我爹还想把我嫁给何秀才,呜呜呜……”
“啊……那……那我们去哪儿啊?”
“不知道,反正得离开这里才行。”
“额……好吧。”
翌日清晨,二女简单收拾了一番后,无声阔别了这个生活十来年的地方。
她们背上布织袋,踏上了自由之路,她们不会忘记,这里是关住她们灵魂的地方。
二女担心路途上遭遇危险,于是乔装打扮了一番,这一次不再同以往一般是扮美。
而是扮丑,怎么丑怎么来,最好装成雌雄不分的那种。
宣和三年(1121)正月底,方腊派遣方七佛领兵讨伐宋军,一举攻下崇德县,进围杭州东北的秀州(今浙江嘉兴),并分兵进入湖州(今浙江吴兴)境内。
此正值王禀率领东路宋军从北而来,方七佛与义军迎战,不胜,退守杭州。
同时,方腊率领主力南征,相继攻下婺(今浙江金华)、衢(今属浙江)两州。
义军别部北上攻克宣州宁国县(今安徽宁国西南),进围广德军(今安徽广德),所过之处,秋毫不犯,军纪严明。
史称义军先后攻下六州五十多县,包括今浙江省全境和安徽、江苏南部、江西东北部的广大地区。
韩世忠此战也以偏将身份随刘延庆出征,抵达杭州外围后,他用伏兵计击破数量众多的叛军。
先锋将王渊称赞韩世忠为“万人敌”,将随身财物赠予他,二人并定交为友,义军在秀州之战大败失利,杭州很快失去屏障。
宣和三年(1121年)二月,宋军包围杭州,义军经过苦战,因粮尽援绝,被迫退出杭州。
杭州失守,起义形势急转直下。
宣和三年(1121年)三月初,义军再次进军杭州,不胜。
宋军杨可世、刘镇部攻陷歙州,王禀部攻陷睦州。
三月底,宋军增援部队赶到,大宋全明星阵容凑齐,西北、河东、泾源三路禁军兵马闪亮登场。
西北禁军跟西夏人打了好几年,刚和西夏停战,就被赵佶给摇到江南来平定方腊起义了,也真是够忙的。
宣和三年(1121年)四月初二,衢州失守,义军将领郑魔王被俘。
十七日,婺州失陷。
十九日,王禀部攻陷青溪县。
随后一段时日内,包括宣州城在内的大片义军占领区均被宋军攻占,宋军一路势如破竹。
在宋军步步紧逼之下,方腊只好带领义军残部退守帮源峒。
王禀、刘镇等各路宋军顺利完成了会师,层层包围帮源。
二十四日,宋军发动总攻。义军腹背受敌,奋起抵抗,七万多人壮烈牺牲。
方腊及其妻邵氏、子方亳(二太子)、丞相方肥等三十多人力战被俘,准备解往汴京。
班师途中,童贯内心中的自我感觉再上一个档次,此次平定方腊的军功,足以让他获封太师。
童贯此刻非常得意,他现在已经敢明目张胆的对平日里看不顺眼的人下手了。
这才刚刚平定方腊,他就迫不及待的处理了一批不听话的将官,在这大宋中央禁军之中,他童贯只想听到自己的声音。
为了笼络各路宋军军心,童贯恬不知耻的默许了部分宋军的抢劫行为。
一路以来,大宋官军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如同蝗虫过境。
一时之间,老百姓们已经分不清,到底哪方才是真正的贼军。
待行出宣州地界后,童贯终于明令禁止劫掠百姓,宋军最后的疯狂,也在宣州上演。
这场浩劫之中,小渔村也没有幸免于难。
一队宋兵冲进荷家院子搜刮财物,左右翻找之下,除了几具发臭腐烂的尸体外,也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奶奶滴,谁让你们杀人的啊!”
宋军督战队队正听到这边消息后,勃然大怒,于是迅速带队赶了过来。
“抢东西可以,杀人不行,明白吗!”
几名宋兵讨好的讪笑。
“大人,咱们也没杀人啊,这屋子里的人死了很久,不是我们做的。”
“哦?是吗。”
队正过来查验后,发现这些士兵说的不假,于是也就没有继续追究了。
“撤军!”
“是。”
在这些宋军撤走之后,一双滴着血泪的猩红双眸,正在暗处死死打量着这些宋兵离开的方向。
当晚,靠近小渔村的宋军营寨就出了几条人命,几名宋军士兵,正是大白天踏入荷家院子的几人。
他们七窍流血,瞳孔涣散,是被活活吓死的。
宋军上下再也不敢胡来了,在宣州地界老老实实的不敢发作。
翌日,童贯下令向汴京开拔,各支地方部队原路返回驻地。
五月初一,宋廷大军行至庐州城外,宋军士兵在官道抓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立马移交给了偏将韩世忠处理。
这两个家伙灰头土脸,看起来有气没力的,八成是附近的流民。
不过照例,韩世忠还是语言询问一番。
“干什么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靠近我大军做什么?”
荷花和桂娟怯生生的不敢说话,哆嗦了老半天。
最后还是身后在庆功宴上同韩世忠结识的梁红玉发现了不对劲。
她上前来围着二人转了几圈,才恍然大悟。
“这是两个姑娘。”
桂娟和荷花一听这话,吓得花容失色,立马双双跪倒在地,不停求饶。
“对不起将军大人,我们不是有意接近你们的,只是……只是饿坏了,想讨点吃的。”
这稚嫩的女声一出,周围一阵哗然,士兵们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不少宋兵还投来了邪恶的目光。
察觉到士气的不对,韩世忠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快速扫视左右,怒喝一声。
“你们是兵还是匪啊?老百姓是我们军卒的衣食父母,尔等竟未有一丝敬畏之心!一群混账!谁要敢再出言不敬,军法伺候!”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了,士兵们噤若寒蝉,不敢头铁触韩世忠的霉头。
此刻的韩世忠,心中想要建立一支新军的欲望无比强烈。
就眼下宋军这样拉胯的军纪,他简直没眼看,抢劫都还算好的,他管制部下比较严,而其他兄弟部队可是有抢女人的例子。
梁红玉给了韩世忠一个赞赏的眼神,对于他的表现,或者说是韩世忠正直的人格,她很满意。
“两位姑娘若是饿了,我们军中有军粮,可以分与两位。”
言毕,梁红玉招招手,她的亲兵便递过来了一包口粮。
“两位姑娘,不必客气,拿去吃吧。”
荷花、桂娟不可置信的盯着梁红玉看了良久,在确认对方没有说笑后,这才颤巍巍的接过布袋,随即直接用手抓,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着两个姑娘狼吞虎咽的样子,梁红玉就知道她们是饿坏了,因此直到她们吃饱,都没有出声打扰。
韩世忠咳咳声,识趣的带着士兵们继续赶路了,梁姑娘与他只是萍水相逢,顺路走一程罢了,她带的是地方兵,终究是要回淮安的。
韩世忠也不是贪恋美色的人,果断的带兵走远了。
一会儿后,梁红玉见二女终于吃不下,这才好奇的问了一嘴。
“两位姑娘想去哪里?”
荷花咽了口口水,犹豫了几番,觉得梁红玉应该是个好人,这才支支吾吾的道。
“我们……我们想去关外。”
梁红玉震撼不已,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学那些北逃的汉人呢,大宋不好么。
“什么!你们两个姑娘,要去关外,得北上辽境,还得出居庸关,这一路的艰辛可不是说着玩的,能告诉我原因吗?”
桂娟壮着胆子咬咬牙道。
“本来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是再三打听,关外有个女人建立起来的军政府,甚至可以跟辽国抗衡,对百姓特别好,还分田地呢,所以我们也想去看看。”
闻言,梁红玉本来热情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咱们大宋不好吗?”
二女颤颤巍巍的缩了缩脖子,吓得连连摆手。
“不不不……大宋很好,我们只是想去看看……”
梁红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们口是心非的模样说着大宋好,真当她看不出来啊。
“哼,没有通关文牒,你们连大宋都出不去,还想出关,想得美。”
二女一愣,随即不约而同的围在梁红玉左右,一个劲讨好的笑着。
“漂亮姐姐能帮帮我们么?我们姐妹很能干的,可以给你干活儿做交换的。”
冷着冰霜脸的梁红玉,被这两个姑娘的话给逗笑了。
“噗嗤……你们认真的吗?到我军中来可是要吃苦的,还有,关外的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她是妖女,部下也全是妖怪,真的想好了?”
二女面色一喜,齐齐的点了点头。
“想好了。”
“好吧,那就跟着我。”
“是。”
跟着梁红玉行进了一会儿,再熟络一番感情后,桂娟又壮着胆子问道。
“将军,您知道和州城内的常家,现在怎么样了吗?”
梁红玉诧异的挑了挑眉,“怎么这是?”
“我跟他们有仇!”桂娟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说道。
梁红玉听后,扶额苦笑,权当是小姑娘的玩笑话了,这看起来毫无联系的二者之间能有什么仇呢,兴许是常家不小心得罪了这小丫头吧。
“和州么……我们去打仗的时候也路过了,你说的总不会是州丞常家吧,说来他家挺邪乎的,据说起了一场大火,府中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