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合孛堇向皇宫侍卫递交大金国书后，很快宫里面的太监就小跑出来亲自迎接了。
“金使，请随杂家来。”
刘合孛堇沉吟不语，只是冷着脸点了个头。
跟随带路太监的脚步，刘合孛堇很快来到了延福宫之外。
“金使，先在此刻稍等片刻，杂家去禀报官家一声。”
太监对着金人点头哈腰，一副讨好的样子，这可是大宋的贵客，事关官家的万世功名，可得好好哄着才行。
刘合孛堇脸上明显表现出不耐烦，看向太监的眼神都带着一些厌恶。
“哼，你们宋人干啥都不行，繁文缛节倒是整的花哨。”
太监赔笑几声，权当刘合孛堇的话是耳旁风，随即转身入殿通报去了。
片刻后，一个小黄门扯着嗓子朝殿外尖声大喊道。
“大宋皇帝陛下，宣大金使者觐见！”
十月底的天，汴京已经开始骤然降温了，汴京四处平原，风吹着像刀子在脸上刮，杵在这里不走动，实在是有些冻着了。
“哼！”
刘合孛堇一甩衣袖，将自己的羊绒风雪帽戴好，迈着豪迈的步伐跟着小黄门向宫殿内径直走去。
不多时，就见到了兽园外的赵佶正在饶有兴致的投喂熊虎。
刘合孛堇眼底闪过几丝轻蔑，不过还是做做样子，向赵佶躬身行了一礼。
“见过大宋皇帝陛下，我乃大金特使刘合孛堇。”
赵佶很有气度的抖抖衣袖，转身冲着刘合孛堇温和的笑道。
“金使，大老远从关外来一趟大宋不容易吧，不知是有什么要事向朕汇报呢？”
赵佶虽然态度和煦，但却实实在在的是一副上位者的做派，根本没把刘合孛堇放在眼里。
“汇报？陛下莫不是还不清楚在下的来意，也好，在下就好好的传达一番我大金皇帝陛下的指示，我大金此前南下征讨妖军，已破城拔营数十座，上京城也被我大金围得水泄不通。”
刘合孛堇眼神变得暴戾恣睢，语气逐渐加重。
“眼看着就能实现两面夹击妖军和残辽的计划，本以为你们大宋北伐，欺负一个苟延残喘的辽庭还不是手到擒来，结果是我们想多了，你们连战连败，连幽州城的影子都没见着，还折损了数万大军，大量辎重军械便宜了妖军和辽兵！”
赵佶身侧伫立的新晋大内总管李彦，见着金人在自家主子面前如此放肆，当即跳出来开始忠心护主。
“大胆！金使，你意欲何为，难不成敢问罪我朝官家！”
前不久刚被改封为楚国公的童贯自然也不甘心落于人后，立马跟着变态道。
“金使，你虽生在关外蛮荒之地，不服王化，可面见我大宋官家，也得懂得些礼数才行，杂家觉得，你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赵佶刚刚还真被刘合孛堇那般要杀人的眼神给吓到了，如今反应过来丢了面子，当即也是恼羞成怒。
“金使，你在质问朕么！你今天必须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想走出延福宫。”
刘合孛堇嗤笑一声，全然不把赵佶等人的威胁放在心上，自顾自的道。
“咱们大金皇帝陛下的意思，就是来问你罪的，因为你们这帮蠢货，打了败仗，给妖军送了军械，我们上京一战才打得如此被动，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害死了我大金无数勇士，废物！”
赵佶气得脸色红温，面色不善的盯着刘合孛堇，“你真当朕不敢杀你？”
刘合孛堇轻蔑的一翻白眼，你真敢杀了我，用得着在这里哔哔吗，不过话说回来，赵佶若是真敢杀他，刘合孛堇反而觉得大宋皇帝还有点骨气，不过现在看来嘛，还是不行。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越快越好，就是这燕云十六州，不知道依靠你们这些废物宋人，何年马月才能收复。”
赵佶心情平复过来后，转念一想，大宋西北禁军算是废了，这可不就是收复幽云无望了么。
“咳咳咳，朕当然不会杀你，咱们与大金是盟国，朕跟你们大金皇帝是……”
刘合孛堇满脸嫌弃，焦躁不耐烦的情绪更甚。
“好了好了，宋国皇帝，你别攀附我家皇上了，我今天除了代皇上责问大宋之外，还想问问大宋皇帝，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收复幽云十六州了，若是不想，那我们大金也不劳烦你们大宋了，咱们大金自己来也可以，反正有没有大宋都一样。”
最懂赵佶的，永远是赵佶自己，他年轻时整天除了争权夺利就没干啥好事儿，晚年更是穷奢极欲，耗尽天下民力民财只供一己之私欲。
若是再不用收复幽云之功来点缀一下自身，恐怕百年之后，列祖列宗会给他来一顿太祖长拳好好疼爱。
念及这些，赵佶只好腆着脸尴尬的道。
“这幽云的事情，大金是不是应该再给我大宋一次机会？这一次是意外，我大宋国力碾压残辽啊，相信朕，这是意外。”
刘合孛堇内心感慨不已，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杨朴的智慧，虽然这个汉臣很让他讨厌，可这家伙把握人心还真是熟练至极啊。
杨朴对他特意说过，不可予宋国皇帝好脸色，越是不讲理，越是嚣张跋扈，人家越是会处处让着来。
童贯知道赵佶建功之心非常迫切，眼见刘合孛堇一言不发，于是赶紧出言明示。
“金使，若是大金有什么难处，或者条件，可道与官家听听。”
“是么，你们大宋说话一向作不得数，上次说好的送粮，没想到是坑骗大金买粮，结果还没到就被妖军截胡了，惹得皇上龙颜大怒，怀疑你们与妖军有勾结，在下实在害怕啊……”
说着，刘合孛堇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眼中尽是对大宋的失望之色。
赵佶欣慰的剜了一眼童贯，这家伙就是懂事儿，本来幽云惨败，他还对童贯有些怨气的，如今心情也好多了。
“放心吧金使，上次也是意外，都是马植马扩这两个奸人作的，与大宋无关，大金有何难处，但说无妨，只要大宋能办到，朕无有不准。”
刘合孛堇顿了顿，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视几人，最后叹了口气道。
“我大金如今最缺甲，其次缺捉妖天师，希望大宋能慷慨解囊，当然，如果办不到，当在下没说。”
赵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稳住金人使者再说，至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没问题，朕准了，这下次出兵的事情，大金皇帝怎么看？”
刘合孛堇嘴角得意的勾起一丝笑容，“这个么，我们皇上定下的大致时间，是在明年开春后……”
宋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九，汴京繁华的街头。
沈如意有心无意的闲逛着，此刻她心事重重。
因为去关外执行特殊任务失败，才从苗疆的宗族中被赶了出来，就来到了汴京。
作为父母的独女，自然不忍心女儿在外面漂泊受苦，因此将家中大量的银两铜钱首饰都塞给了她。
沈如意近来几月过得倒也惬意，她辗转来汴京，好不容易才与军情局汴京情报站接上了头。
该死的，军情局在汴京里面的特情人员，一大半都是猫猫狗狗，真的很难找的，钻过狗洞才能进到情报站的核心窝点。
接上头后，顶头领导三花娘娘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种师道的家眷尽数送往关外军政府安置。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累活儿，趁着种师道效力军政府的情报还没传到大宋的空档期，她要尽快行动才行。
“啊！”
沈如意被人狠狠的撞了肩膀一下，轻微的有些疼，她下意识的回头望着那个撞肩而过的男子。
一瞬间，她呆愣住了，这个戴胡帽穿胡服的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继续走着，沈如意突然灵光一现，惊呼一声。
“是女真人！金国人！使者？”
整理了一番思绪，沈如意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家汴京城角落的赌坊。
“去去去，你个穷人来什么赌坊，你输不起，老老实实去做工做农，别想着挣快钱。”
门口的汉子推搡着一位中年粗布滥衫的大叔走了出去，转而对过路的官家少爷们热情道。
“哎哟，苏少爷，欢迎欢迎。”
沈如意见此莞尔一笑，她已经习惯了赌坊的这一切。
借用三花娘娘的话就是，赌鬼害三代，咱们不害穷人，达官显贵们为富不仁，就逮着这群人祸害最好。
赌坊里面的妖怪还真有不少，若不是有特殊渠道，给宋庭朝中送钱，估计这里早被镇妖司扫荡了。
终究还是人情社会，沈如意叹了口气，来到赌坊后院深处，嫌弃的钻过狗洞，正起身就怼上了一只三花猫圆嘟嘟的脸。
“喵！如意执行任务这么快吗，莫不是带着种师道的家眷在梦中去了关外，喵！这可不行哦。”
沈如意哭笑不得，“不是，娘娘，我有新情报，汴京城中，出现了金人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