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忙不迭的爬起身，脸色微红尴尬得脚趾扣地，一言不发。
一会儿后，还是郭药师主动打破沉默的气氛。
“卑职见过夫人……那个，种帅，这位就是宋使团的副使官，李纲大人，李大人是想来特意拜访种帅的。”
种师道闻言，表情有些复杂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宋朝文官。
“李大人，幸会幸会。”
李纲脸上写满了嫌弃，眼底不屑的翻了翻白眼，特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种师道大帅，幸会！”
种师道从李纲的细微表情变化上就能察觉到李纲对自己毫不掩饰的鄙夷，种师道不以为意，看李纲和郭药师走的如此亲近，还装起贞洁烈臣了，属实是好笑。
“哈哈，老夫看样子，李大人和郭将军相处得很融洽嘛，看来这次的谈判，李大人肯定是为我军政府立了大功吧。”
李纲闻言，脸上顿时绷不住了。
“休要血口喷人，我李纲可不是这种人，哼！”
在第一次谈判后，夏妖妖晾了他们大宋使团足足十几天，此后的两轮谈判，张邦昌这狗贼的态度都是极其献媚夏妖妖，谈判的局势很不明朗。
不管他李纲如何努力，也不能改变整个大宋使团打算卖国的决心，也因为他的阻拦，李纲反而被张邦昌外放出来公费旅游了。
初步定下的盟约条款，简直可以称其为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了，李纲简直没眼细看，他是真怕盟约初稿呈送回国后，官家光复幽云心切，一个糊涂就同意了。
念及以上种种，李纲心中苦闷无比，被种师道阴阳了一番后，怨气被无限放大。
“我李纲据理力争，为了保存大宋国威仪，不惜以性命相搏，怎奈满朝文武尽是奸佞，通敌卖国者数不胜数，大宋啊，你怎么这么多的奸臣，我李纲恨啊！”
种师道气笑了，他抽了抽嘴角，天知道李刚是在骂张邦昌还是在骂他种师道，缓了缓心神后，种师道幽幽道。
“李纲，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自己是大忠臣就有用了？以前，老夫可跟你一样，老夫一辈子为大宋征战沙场，抛洒了多少热血啊，可是有用吗？谁会记得老夫？天下人只会记得我种师道是个贼配军，呵呵……”
李纲眼神锐利与杀气腾腾的种师道直接对视，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道。
“种师道！如果你觉得大宋不好，你就去改变它，如果你觉得朝廷不好，你就考科举入京做官，如果你觉得武人地位低，就从你开始为大宋武人正道，而不是一味的谩骂，抱怨。你是怎么样的，大宋便是怎么样，你是什么，大宋便是什么！”
种师道听罢，已然目瞪口呆，种师道是真佩服这些文人诡辩咬文嚼字的能力，可惜了，这些聪明的家伙尽不干点人事。
“李纲，难道你对军政府治下的百姓和大宋治下的百姓，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李纲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又变得坚定。
“假象，都是迷惑人的假象，我大宋官家，入主四海以来，励精图治，宽仁为政，民心未失，天下大势定在我大宋！”
“哈哈哈……”
小青听罢，笑得前俯后仰，笑得花枝乱颤，咯咯咯银铃一般的笑声，听在李纲的耳中却尤为刺耳。
李纲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夏夫人，李某人请问，你在笑什么？”
小青好不容易止住了因为笑意而不停耸动的肩膀，她抿着嘴，眼神带着怜悯扫过李纲。
“李大人，你说你大宋官家励精图治、宽仁为政、民心未失？可我看到的却是盐茶酒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我看到的是收不完的地租，接连不断的民乱，是为昏君搬运花岗岩惨死的数万民夫，是方腊在两浙路揭竿而起、一呼百应，呵呵……你们官家所谓的爱民如子，是爱士大夫如子，而不是爱老百姓如子，所以真的是民心未失吗！”
“这个……”
李纲被驳斥得说不出话来，究竟什么是民，李纲身为士大夫阶级，潜移默化中，他认为天下士子便是民，有了这个认知基础，在李纲的视角下，大宋皇帝还真是爱民如子呢。
可问题是，掌握了朝廷话语权的士大夫阶级，真的能算是民的范畴吗？
如果士大夫是民，那么，真正的穷苦老百姓是什么？叫花子吗？亦或是奴隶？
种师道眼见李纲吃瘪，很是得意的笑了，故而不再心虚，昂首挺胸了起来，主动转移话题道。
“夫人，明日攻城就按照夫人的计划行事，夫人算无遗策，我军想必一定能在顷刻间破泰州。”
能把宋国文人怼得怀疑人生，小青也骄傲的翘起了嘴角，脸上的表情骄傲极了。
“嗯，告知各个卫所的指挥使，要做好相关的准备，让将士们养好状态，今晚各卫轮流值守，不得松懈夜防。”
帅帐内一直当起小透明的郭药师瞧着李纲情绪不对，用手肘碰了碰他，结果李纲仍然无动于衷，脸上甚至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
只有李纲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十三日当夜夜深三更。
朱可儿从夏家军大营出发，只身缓缓靠近昏黑朦胧的泰州城墙。
摸近城下后，她发现城墙上微弱的火光顺势洒了下来，险些暴露行踪，于是她赶紧卧倒匍匐前进。
好不容易爬到了一个城上金兵视线的死角，朱可儿才得以放松紧绷的神经。
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朱可儿就激动的咧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好家伙，这些金人，看姑奶奶今晚怎么折磨你们。”
抬头仰视着高耸的城墙，以及墙上那光滑的冰面，朱可儿表示丝毫不慌。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眼前锋利如同钢刃的黑色指甲，朱可儿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我的指甲如今尸毒太重，黑不溜秋的，一点也不好看，也不知道如意以后让不让我碰，好烦啊……”
僵尸携带的尸毒越重，代表境界越高，不化骨境的僵尸，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仅仅是用指甲作为武器，人类都难以招架。
朱可儿弯起双爪，狠狠将指甲刺向冰面。
咔嚓……咔嚓……咔嚓……
利用双手指甲交替插.入冰面做支撑，朱可儿在夜色中不声不响的缓缓攀爬城墙。
几名巡视城墙的金兵眼看着对面妖军军营没有什么异常动作，估计今晚不会夜袭，他们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一些要熬不住了。
“走，快叫人来换岗，咱们去睡觉。”
一名金兵拍了拍另一名金兵的肩膀，准备走下城墙。
另一名金兵应声后，正准备拿走火把往城下赶，不经意间却在城墙上瞥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等等！那是什么！术布，那边有东西！”
“什么？有东西？走，去看看。”
“要不要多叫几个人？”
“身为堂堂大金勇士，怎么可以胆小如鼠呢，你怕的话，我自己去看看。”
“别……别呀……快回来。”
任凭同伴怎么呼喊，这名铁了心上前的金兵也不予理会。
术布走到拐角处，左看右看，他也没找到同伴说的那个身影，语气不免有些幽怨。
“我说啊，这里什么都没……噗……”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迸射而出，四周墙面被溅染得殷红一片。
朱可儿用锋利的指甲割破了这名金兵的脖颈后，转而在漆黑处用猩红的眼瞳凝视远处的金兵。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几名金兵，此刻已经被完全吓破了胆，他们只顾得哇哇大叫，而后争先恐后的往回跑，恨不得自己多长几条腿。
“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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