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大同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义山。
凛冽的北风卷着沙砾,抽打在冰冷的战甲上。
王禀按刀立于阵前,望着前方金军依托山势构筑的简陋工事,嘴角咧开一个嗜血的弧度。
“弟兄们!给老子把动静闹大点!让锦州城里的金贼头子宗望听听响!”
“杀!杀!杀!”
身后一万五千明军爆发出震天的咆哮。
鼓声如雷,旌旗蔽日,王禀部如同出闸猛虎,向义山金军阵地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守义山的金军,多是契丹、渤海、汉人组成的仆从军,本就士气低迷。
面对明军精锐不要命的猛扑,瞬间便摇摇欲坠。
督战队的女真将领完颜突合速双眼赤红,挥舞着弯刀,砍翻了好几个试图后退的士兵,嘶吼着。
“后退者死!顶住!大金的勇士,宁死不退!”
在督战队无情的屠刀和“勇士”称号的刺激、恐吓下,仆从军爆发出最后的凶性,勉强稳住了阵脚。
箭矢如雨,滚木礌石纷纷砸下,双方在山坡上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染红了冻土。
王禀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凶兽,亲自带领亲兵冲杀在前,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佯攻?老子玩的就是真格的!锦州,给老子分兵吧!
翌日,锦州南部小凌河出海口。
登莱水师提督张俊臣站在“登莱号”船头,看着远处那几十艘可怜巴巴、船型老旧的金国锦州水师战船,又想起安疏影画的“酒肉金银管够联谊晚会醉仙楼包场”的大饼,终于把心一横,拔出佩剑。
“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给老子冲!碾碎那些金狗的破船!”
两百余艘宋军战船,鼓足风帆,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疯狂的扑向金军水寨。
金军水师…与其说是水师,不如说是临时凑数的“河漂子”。
战船小且破,水兵多是征调来的女真步卒,别说打仗,在摇晃的船上站都站不稳,还因为晕船,呕吐声此起彼伏。
战斗毫无悬念。
宋军的拍杆,用巨大的铁刺和带锤的巨木,轻易砸碎了金军小船,密集的火箭点燃了金军船帆和寨棚,水鬼(擅长潜水的士兵)更是凿穿了好几艘金军主力船底。
金军水寨瞬间乱成一锅煮沸的馊粥。
岸上的金兵看着海面上自家船只如同玩具般被摧毁,吓得魂飞魄散,不等宋军登陆,便一哄而散,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哈哈!痛快!谁说金人不可战胜了,真是…一群土鸡瓦狗!”
张俊臣看着轻松占领的滩头阵地,意气风发。
“快!给种帅发信号,海路已断,让陆上的明军兄弟们放开手脚干!”他笑容灿烂,仿佛已经看到醉仙楼的豪华招牌在向自己招手。
十二月三日,锦州城下,大凌河南岸。
种师道立于高坡,远眺锦州城雄浑的轮廓。
义山方向的喊杀声隐隐传来,宋军水师成功的信号烟火也在天空炸响。
时机已至。
“师中!李然!”老帅声音沉稳如铁。
“末将在!”种师中与副将李然抱拳应诺。
“强渡大凌河!攻城!”
战鼓擂动,声震四野。
早已准备好的数百条渡船、浮桥构件被推入冰冷的河水。
两万五千明军精锐,如同黑色的潮水,在箭雨和投石车的掩护下,悍然冲向对岸。
锦州城头,完颜宗望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明军,以及远处义山方向的硝烟和海上宋军的烟火,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该死的,分身乏术啊,中计了!”他狠狠一拳砸在城垛上,“快,守城,滚木礌石,金汁!给老子往下砸!弓箭手!射!射死他们!”
金军依托高大的城墙,疯狂向下倾泻着死亡。
箭矢如蝗,滚烫的金汁泼下,被浇中的明军士兵惨叫着跌落河中。
巨大的石块砸在渡船上,木屑横飞,血肉模糊,大凌河水被染成了暗红色。
然而,明军的攻势如同怒涛,一波接一波,悍不畏死,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先锋部队终于登上了北岸,开始架设云梯,冲击城墙。
就在这时,鼓楼方向传来一阵奇异的嗡鸣。
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瞬间笼罩了整个锦州城上空,振妖司大祭司姜尚可冰冷的声音响彻城头。
“天道煌煌,人妖殊途!凡我修士,不得干预凡人战事!此阵隔绝妖氛,亦阻妖入!各安天命吧!”
正准备带着鹰崽子们俯冲下去给金兵“剃个头”的安疏影,一头撞在那坚韧的光幕上,撞得眼冒金星。
“哎哟!姜尚可你个该死的老乌龟!”
她气得在空中跳脚,“打不过就开乌龟壳?玩不起啊!”
无奈之下,她只能恨恨地盘旋在高空,对着光幕下方的战场干瞪眼,“得,老娘成战地文官了,小的们,都给我看仔细点,回头给陛下写战报。”
锦州攻防战,正式变成了两支人类军队的血肉磨盘!
城上城下,杀声震天。
明军士兵顶着滚木礌石和金汁,前仆后继地攀爬云梯。
城头的金兵则用长矛捅刺,用刀斧劈砍,将一个个登上城头的明军勇士砍落城下。
尸体在城墙根堆积如山,惨烈的景象如同地狱。
就在锦州城防摇摇欲坠,明军付出巨大伤亡终于有几处登上城头展开惨烈白刃战之际,锦州南门突然洞开。
“大金的勇士们!随我冲!斩将夺旗!”
完颜宗望身披重甲,手持狼牙棒,一马当先。
身后,两千名锦州城内最后的、也是最精锐的女真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冲出城门。
马蹄践踏大地,发出闷雷般的声响,他们的目标,直指远处高坡上飘扬的明军帅旗,完颜宗望要效仿当年太原之战,以骑兵凿穿敌阵,直取主帅,一举扭转乾坤。
这突如其来的铁骑冲锋,气势惊人,正在攻城的明军侧翼部队顿时一阵骚动。
高坡上,种师道眼神一凝,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终于等到你”的冷笑。
他猛地一挥令旗,“火枪营!迎敌!”
早已在中军侧翼待命多时的火枪营统领赵铁柱,眼中瞬间爆发出狂热的光芒,“火枪营!列阵!三段击准备……”
“哗啦!”
一千名火枪兵动作迅捷,如同演练了千百遍。前列跪姿,次列立姿,后列预备。
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那奔腾而来的钢铁洪流。
“稳住!听我号令!全体注意,射马不射人!”赵铁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却充满了力量,“目标——金兵战马!放!”
“砰!砰!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齐射声响彻战场,浓密的白烟瞬间弥漫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女真骑兵只觉得胯下战马猛地一震,随即发出凄厉的嘶鸣,铅弹轻易撕碎了马腿的筋肉骨骼,战马哀嚎着翻滚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飞出去。
后面的骑兵猝不及防,被倒地的战马和同伴绊倒,瞬间人仰马翻,原本整齐的冲锋阵型,在火枪营第一轮齐射下就乱成了一锅粥。
人喊马嘶,互相践踏。
“第二列!放!”
“砰!砰!砰!”
又是一轮齐射,更多的战马惨嘶倒地,金军骑兵的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制,陷入了可怕的混乱泥潭。
“震天雷!给老子扔!炸他个人仰马翻!”赵铁柱兴奋不已,怒吼道。
火枪营中臂力强健的士兵,立刻点燃引信,将一颗颗黑乎乎的铁疙瘩奋力掷入混乱的金军骑兵群中。
“轰隆!轰隆!轰隆!”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破碎的铁片、铁钉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着生命。
战马被炸得血肉横飞,骑士被撕成碎片,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积雪飞上半空。
原本不可一世的女真铁骑,在这恐怖的火器打击下,如同麦子般一片片倒下,哀嚎声、爆炸声、战马嘶鸣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悲歌。
仅仅不到两刻钟,两千女真精骑,几乎全军覆没。
完颜宗望本人也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头盔碎裂,满脸血污,被亲兵死命拖回了城门洞,才侥幸捡回一命。
他看着城外那片如同屠宰场般的惨烈景象,看着自己赖以成名的铁骑灰飞烟灭,一口鲜血喷出,目眦欲裂。
“天…亡…大金!”
“火枪营!掩护!步卒填河!架云梯!炸城门!”种师道抓住战机,令旗再挥。
火枪营的士兵立刻分散到攻城部队中,以精准的火力压制城头守军,掩护工兵疯狂填平护城河,架设更多的云梯。
城头的金兵被火枪打得抬不起头,死伤惨重。登城的明军越来越多,在城墙上与金军展开了更加残酷的巷战式争夺。
“赵铁柱!”种师道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决绝。
“末将在!”
“集中所有震天雷,给老夫炸开那城门!”
赵铁柱眼中闪过一丝肉痛,这可是最后的存货了,但却毫不犹豫,“火枪营都有,爆破队,跟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