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抱着沉重震天雷的火枪营敢死队员,在身后战友们火枪的掩护下,如同猎豹般冲向摇摇欲坠的锦州南门。
他们将震天雷堆放在城门下最脆弱的位置,飞速连接好了长段引线。
“快点火,撤……”
赵铁柱目光死死的注视城下爆破士兵的一举一动,眼见快要得手,他迫不及待的大声嘶吼。
嗤嗤嗤…引信飞速燃烧之际,爆破的火枪营士兵们冒着金兵如雨一般的箭矢回撤,不少士兵被金兵集中点射,壮烈牺牲。
轰隆——轰隆——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将整个锦州城似乎都震得颤了一下,坚固的包铁城门如同纸糊般被撕裂、炸飞,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木屑、铁片、铁钉,如同风暴般席卷城门洞内外。
守在门后的金兵瞬间被撕碎、掀飞,血肉横飞,留下大片烧焦干涸的黑血。
烟尘尚未散尽。
“城门已破,全军进攻!”种师道振奋不已,他苍老的声音格外雄厚有力。
“杀啊……!”
早已等候多时的明军各部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发出震天的怒吼,从炸开的城门巨口,汹涌地冲进了锦州城内。
一场惨烈的巷战,即将开始。
锦州城北地下的一处密室。
此处有一条连通外界的地道,正是姜尚可有先见之明,早就命令部下和弟子们隐秘挖掘的。
姜尚可面无表情地听着外面的隆隆炮声、震天的喊杀声和越来越近的兵刃撞击声。
他飞快地脱下象征大祭司身份的黑金法袍,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甚至往脸上抹了些锅灰。
他的妻子,金国平南公主完颜敏玉,此刻正一脸怒容,愤愤的指着姜尚可,破口大骂。
“姜尚可!你要不战而逃吗?本公主父皇让你来协助守城,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甚至坐视锦州城陷落,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姜尚可讪笑一声,有些无可奈何的望着小公主。
“殿下,我镇妖司的捉妖师乃修行之人,我们人族修行靠的最多的就是人族气运,其次是天地精华,如今那些自甘堕落的人族与妖孽为伍,共同讨伐我大金,这锦州一战,我镇妖司若是真对他们出手,伤了那些凡人,我们就会受到天道业力的强力反噬,有可能全军覆没,反而得不偿失,殿下,明金之战,我大金没能速战速决,陷入了持久消耗战,就已经先机尽失,如今三国联合攻我大金,这锦州城失守是早晚的事,说个不该说的话,就算大金败亡也在情理之中啊……”
完颜敏玉见姜尚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不似在开玩笑,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眼中含泪。
“那……那……我们怎么办?”
姜尚可叹息一声,轻柔挽住了完颜敏玉的手。
“殿下,幸好我之前早有预感,已经提前挖好了通往城外十里的秘道,否则,今日休矣,为今之计,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撤吧。”
“夫君……宗望他……”
完颜敏玉心头一紧,她想起了父皇派她来锦州之前的嘱托,如今守不住锦州,父皇的爱将总得带回去吧。
“败局已定,无力回天。”姜尚可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他身为统帅,当与锦州城偕亡,为大金尽忠,我们的命,身负重振大金的重任,自然比他有价值。”
说罢,他不敢再看颜敏玉一眼,对身边仅存的几名心腹捉妖师下令,“带上公主,从密道出城,咱们去辽阳府。”
“姜尚可!好啊,你一个汉人……你竟敢让我大金勇士去送死给你争取时间,你个畜生!”
完颜敏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突然无比冷酷的丈夫,明明之前这家伙不是这样的。
“闭嘴!想活命就跟我走!”
姜尚可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啊……混蛋,你个畜生,本公主要给父皇如实上报……轻点!”
姜尚可不再理会哭闹的公主,他带着人迅速消失在鼓楼深处的阴影里。
将还在城头浴血奋战、妄图做困兽之斗的完颜宗望和他的残兵败将,彻底抛弃在了这座即将陷落的血火之城。
锦州的陷落,已成定局。
大明的旗帜,即将插上这座辽西门户的城头,而金国的丧钟,在火枪与震天雷的轰鸣中,已然敲响。
锦州城破的欢呼尚未散去,便化作了更加惨烈、更加窒息的巷战哀嚎。
三万五千明军精锐,如同黑色的铁流涌入城门,却在错综复杂的街巷间,撞上了完颜宗望最后的八千残兵。
一支由绝望、恐惧和督战队屠刀强行粘合起来的乌合之众。
契丹人、汉人、奚族人…他们眼中早已没了女真铁骑昔日的凶悍,只剩下麻木的疲惫和对死亡的恐惧。
“守住!守住这条巷子!后退者,杀无赦!”
完颜宗望的嗓子已经嘶哑,他盔甲上沾满血污和尘土,挥舞着卷刃的弯刀,状若疯魔。
他身边,是数十名同样杀红了眼的女真亲兵督战队,他们手中的刀,更多时候是砍向试图退缩的己方士兵。
狭窄的街巷很快变成了绞肉机。
明军盾牌手在前,长枪兵在后,组成严密的推进阵型,如同移动的钢铁刺猬,步步为营。
金军残兵则利用他们对地形的熟悉,从屋顶投下砖石瓦罐,从窗户缝隙射出冷箭,甚至点燃房屋制造障碍和混乱。
更有悍不畏死,或者是被督战队逼得不得不死的金兵,抱着点燃的油罐从巷子拐角嚎叫着冲出,与明军士兵同归于尽。
轰隆的爆炸声和人体燃烧的焦臭味弥漫全城。
尸体堵塞了道路,鲜血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汇聚成溪,又被踩踏成暗红色的泥泞。
每一条巷子,每一座院落,都在进行着残酷的争夺。
明军士兵的怒吼、金兵的惨叫、垂死者的呻吟、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汇成一曲地狱的交响。
“传令全军!”
主帅种师道的声音透过层层喧嚣,依旧掷地有声,“锦州已是我大明之城,城中百姓,皆我子民!严令各部,不得扰民!不得劫掠!不得奸淫!违令者,斩!”
他的军令如同定海神针,让杀红了眼的明军士兵在狂暴中保留了一丝理智。
看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百姓,士兵们会投去安抚的眼神,甚至分出一块干粮,遇到被金兵裹挟的妇孺,他们会尽力营救而非不分青红皂白地砍杀。
这份纪律,在血火地狱中显得尤为珍贵。
巷战持续了整整五天五夜。
锦州城内的抵抗据点如同被拔除的钉子,一个个熄灭。
完颜宗望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督战队也几乎伤亡殆尽。
八千残兵,如今只剩不足两百人,龟缩在城北一片相对完好的富户宅院群中,依托高墙做最后的挣扎。
更致命的是,被裹挟其中的各族士兵,眼神中的反抗之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对生的渴望和对完颜宗望的怨恨。
穷途末路之下,完颜宗望露出了豺狼本性。
他命人驱赶出数百名被扣押的锦州百姓,男女老少皆有,将他们推到阵前,如同人肉盾牌。
完颜宗望站在高处,对着外面重重包围的明军嘶吼,“种师道!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要出城!否则,我让这些汉民陪葬!你们不是要扶汉吗?哼,老子可有决心多拉一些汉人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