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姜……呃，姜使者……”
山羊胡老头艰难地换了称呼，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兹事体大，牵涉国体，我等不敢擅专，还请二位稍候片刻，容我等速去禀报皇上与大祭司，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一边说，一边对旁边的人使眼色，“快！快去禀报！如实禀报！”
姜云娸理解地点点头，“有劳大人了。”
她心中也松了口气，知道这是稳妥之举。
然而，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朱可儿起初还能耐着性子，背着手在城下来回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但随着时间流逝，太阳晒得人发晕，城墙根下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
她踱步的频率越来越快，脚下的尘土被她踩得噗噗作响，小脸也渐渐垮了下来。
“搞什么嘛！”
朱可儿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停下脚步，叉腰对着城头嚷嚷。
“喂！上面的人听着！你们是爬着去报信的吗？乌龟都该爬到了吧？再不开门，姑奶奶我可要自己进去了！”
她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在空旷的城门前回荡。
姜云娸刚想安抚她，“可儿，稍安勿……”
“勿躁”二字还没出口，朱可儿已经动了，只见她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姜云娸的手腕。
姜云娸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不由己地被向前一带。
下一秒，朱可儿的手臂已经揽住了她的腰肢。
“抱紧喽！”
朱可儿低喝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带着点小兴奋的弧度。
她足尖在地上猛地一点，坚硬的土地竟被她踏出一个小坑，体内那属于不化骨僵尸的、浩瀚磅礴却又带着阴寒的洪荒之力瞬间涌动，灌注于双腿。
她没有选择笨拙地硬拔，而是巧妙地运用了僵尸那超越常理的弹跳力和对力量的极致掌控。
“嗖——！”
两道身影如同被强弓射出的连珠箭，又似平地刮起的一股怪风，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划出一道优美又带着蛮横意味的弧线，轻飘飘、却又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足有数丈高的城墙垛口之上。
城墙上，一个正探头张望的小兵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两片巨大的乌云遮住了阳光，紧接着就看到两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近得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馨香。
小兵吓得魂飞魄散，“嗷”一嗓子，手里的长矛“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向后瘫坐下去，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我的妈呀！鬼……鬼啊！”周围的士兵也炸了锅，一片混乱。
姜云娸双脚触地，惊魂未定，只觉腰间被朱可儿搂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对方冰冷却有力的触感。
她站稳身形，看着周围如临大敌、纷纷抽出兵刃却明显腿肚子打颤的金兵，忍不住扶额，对着朱可儿投去一个无比幽怨的眼神。
“朱！可！儿！你就不能……稍微讲点规矩吗？”
她内心的小人儿已经在疯狂咆哮：“我的使者风度我的程序正义，全让你这个莽夫僵尸娘给毁了啊啊啊！”
朱可儿却像没事人一样，松开了揽着姜云娸的手，甚至还得意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姜云娸眨眨眼。
“规矩？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能让我们快点进城喝茶？看，多省事！”
她看着周围如临大敌、刀剑相向的金兵，脸上那点小得意瞬间变成了不耐烦的冷笑。
“怎么？还想动手？姑奶奶我今天心情可不太好！”
话音未落，她身影已动，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快到极致的残影在士兵群中穿梭。
她没有动用僵尸的利爪或獠牙，仅仅是凭借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或拍、或推、或绊、或点。
只听得一片“哎哟”、“噗通”、“我的腰！”、“妈呀！”的惨叫声和兵刃落地声此起彼伏。
几个呼吸之间，城墙上还能站着的金兵已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抱着胳膊、捂着肚子、揉着腿在地上翻滚呻吟，场面一片狼藉，却诡异的没有见血。
“搞定！”
朱可儿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些灰尘，她环视一周，满意地点点头。
“这下清净多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城墙内侧的阶梯传来。
“何人胆敢在黄龙府撒野？！”
一个威严中带着压抑怒气的男声响起。
只见一行人快步登上城头，为首的正是姜云娸的兄长，金国镇妖司大祭司姜尚可。
他身着黑金色绣白云纹的祭司长袍，面容英俊却笼罩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场中站立的姜云娸。
他身边，则是一位身着华贵宫装、容貌艳丽、眉梢眼角却带着刻薄与讥诮的女子，正是平南公主完颜敏玉。
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位镇妖司的高手和公主府的侍卫，看到城头一片狼藉，士兵哀嚎的景象，个个脸色铁青。
姜尚可的目光先是被满地的伤兵刺痛，随即死死锁在姜云娸身上，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失望，有愤怒，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他薄唇紧抿，正要开口质问。
旁边的完颜敏玉却抢先一步，她抬起戴着精致护甲的手，掩住红唇，发出一串银铃般却毫无温度的笑声。
“呵呵呵……哎哟哟，本宫当是谁呢，这么大的威风啊，原来是我们尊贵的、改换了门庭的小姑子回来了呀？”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踱着优雅的步子向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着姜云娸，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充满了鄙夷和算计。
完颜敏玉的目光又扫过一脸“关你屁事”表情的朱可儿，以及地上呻吟的士兵，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毒的笑意，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啧啧啧，瞧瞧，这当了明国的官儿，果然就是不一样了哦！一回来，二话不说，就把咱们自家守城的将士给打得满地找牙，还要替那个……嗯，那个妖女皇帝来跟我们谈判？哎哟喂，真是好大的排场，好狠的心肠啊！”
说罢，完颜敏玉又猛地转头，看向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水的姜尚可，声音充满了煽风点火的委屈和刻薄。
“夫君啊！你快瞧瞧你这好妹妹，她这哪是回来省亲谈判的？她这分明是带着敌国的爪牙，回来打我们大金的脸，回来要咱们的命啊，如此蛇蝎心肠、数典忘祖之辈，你还认她作甚？！”
“杀人诛心”四字，被这位平南公主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钢针，精准地刺向姜尚可最敏感的家国情怀和兄妹之情，在姜尚可心中，大金国有他的妻子，有她的妹子，那这里便是他的家，可如今这变故，着实让他有些难堪。
完颜敏玉的煽风点火也瞬间将城头本就紧张的气氛推向了爆发的边缘。
姜尚可的拳头在袖中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盯着姜云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失望、愤怒、痛心交织翻滚，最终化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云娸！你是降了大明罢？此前，我让你的侍卫安疏影去接你，最后也了无音讯……这些事情，你得现在就给我一个解释？！”
声音里，是兄长被背叛的痛楚，也是金国大祭司面对挑衅的威严。
朱可儿一听完颜敏玉口中“妖女皇帝”四个字，原本还带着点戏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万年寒冰。
她踏前一步，将姜云娸半个身子挡在身后，她没有搭理姜尚可，而是死死盯着完颜敏玉，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野兽般的笑容，露出两颗小小的、却闪着寒光的尖牙。
“臭婆娘，你说谁是妖女？你再敢说我家陛下一个字试试？”
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味的冰冷威压，如同潮水般向完颜敏玉汹涌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