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开京之变(超级大章)

作者:白百合君 更新时间:2025/8/18 1:41:35 字数:7608

开京的初冬,寒意已能透骨。

景福宫那象征着王权的金殿,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比寒风更刺心的森冷。

高丽王王楷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精致木偶,裹着过于宽大的王袍,蜷缩在冰冷的龙椅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

他身边三步之内,永远站着两名如同铁铸的明军甲士,眼神锐利如鹰,手按刀柄,沉默却带着无言的压迫。

阶下,那些曾经趾高气扬的高丽重臣们,如今个个面如土色,垂手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

种师中一身常服,负手立于丹墀之下,花白的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儒雅的温和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展开一卷早已拟好的诏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一个惶恐的耳朵里。

“王上……”

种师中对着龙椅上的王楷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逆贼李开孝等,不识天威,妄动刀兵,惊扰王驾,实乃大逆不道!请王上即刻颁诏,命各路勤王兵马各归本镇,不得擅动!另,着各军主将、各道郡王,即刻单骑入开京述职,以安军民之心。”

王楷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求助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阶下站立的金富轼。

金富轼枯瘦的老脸肌肉抽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屈辱和绝望,却也只能在种师中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目光逼视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王楷这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抖着手接过内侍递来的玉玺,在那卷决定高丽命运的诏书上,盖下了沉重而屈辱的印玺。

诏书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向高丽八道。

接下来的几日,开京城门成了世间最讽刺的舞台。

几支原本气势汹汹奔袭而来的勤王军,竟真的偃旗息鼓,乖乖调头返回驻地。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那些接到“述职”命令的领兵大将和地方郡王,竟也真的只带了三五个亲随,怀揣着忐忑或侥幸,乖乖踏入了开京城门。

“将军!末将奉诏前来述职!”

“郡王王玉成,参见将军!”

一个个往日里在地方跺跺脚地皮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此刻在种师中临时驻跸的府邸前厅,表现得无比谦恭。

他们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眼神却不断瞟向四周森严的明军守卫。

种师中端坐上首,慢悠悠地品着茶,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欣慰”笑容,如同接待远道而来的老朋友。

“诸位将军、郡王辛苦了!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本帅深感欣慰!来人啊——”

随着他这一声拉长的“啊——”,早已埋伏在厅堂两侧耳房和后堂的明军甲士如同猛虎出闸,瞬间涌入。

刀剑出鞘的铿锵声和甲叶碰撞的哗啦声响成一片,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这些贵客的脖子上。

“拿下!”

种师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将军!这是何意?!”

“冤枉!我等奉诏而来啊!”

惊愕、愤怒、恐惧的呼喊声瞬间充斥厅堂。

这些自投罗网的将领郡王们,直到被粗鲁地捆绑起来,推搡着押往专门看管高丽君臣的“贵宾馆”(明军的软禁之所),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巨大的荒谬感。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述职,竟成了送货上门的俘虏。

然而,并非所有高丽势力都如此听话。

平安道方向,一支万骑规模的骑兵部队非但未退,反而在悍将李开孝的率领下,加速向开京扑来。

李开孝此人,性如烈火,自负勇力,更兼手握平安道也是整个高丽最精锐的骑兵,早已被“勤王救驾”、“青史留名”的狂热冲昏了头脑。

斥候飞马来报时,种师中正在后堂擦拭他那柄从不离身的佩剑。

听到“平安道李开孝率万骑来犯”的消息,他擦拭剑锋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万骑?即便是战力孱弱的高丽骑兵,一万之数也绝非儿戏。

他麾下虽有一万夏家军精锐,更有火枪营这张王牌,但若被这万骑缠住,其他观望势力再趁机发难,局面恐将失控。

一丝凝重掠过这位老帅的眼眸。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轻微、带着点慵懒的“喵呜”声,从房梁上传来。

种师中愕然抬头。

只见一只毛色油亮、黄黑相间的狸花猫,不知何时蹲在了高高的房梁上。

她体型不大,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正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更奇异的是,这猫儿口吐人言,声音清脆,带着点少女般的娇憨。

“种帅,慌什么呀?不就是一群骑着瘦马的叫花子兵嘛!”

“谁?!”

种师中猛地握紧剑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开京也有能口吐人言的猫妖?!

那狸花猫轻盈地一跃,如同没有重量般落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优雅地舔了舔爪子,才慢悠悠地道。

“喵~大明中央军情局开京站站长,陛下为我取名为小花,奉上峰密令,特来为种帅解忧。”

它那琥珀色的猫眼眨了眨,带着一丝狡黠,“关于那个李开孝和他的一万铁骑…喵,咱刚收到了最新线报哦。”

小花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鼻尖,开始播报,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邻居家的晚饭。

“平安道穷啊,他们的战马,啧啧,瘦骨嶙峋,肩高还不如辽东的驴子壮实,平日里草料都未必管够,跑起来能有多少力气?喵估计,冲刺不到三里就得喘成风箱!”

“还有甲胄,铁片?那是稀罕物!大部分骑兵身上就一层薄薄的皮甲,好多都磨破了洞,用麻绳勉强缝着,挡挡流矢都够呛,遇上咱们火枪营的铅子儿?嘿嘿,跟纸糊的没两样!”

“刀枪弓箭?就更别提了!铁器匮乏,刀刃卷口生锈是常态,箭矢?人均不到十支,射出去还能不能找回来都是问题,就这,也敢叫嚣铁骑?喵看是纸糊叫花骑还差不多!”

小花说完,还嫌弃地用爪子拍了拍桌面,仿佛拍掉什么脏东西。

种师中听得目瞪口呆,心中的凝重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

这情报…简直是雪中送炭!

不,是送了一座金山!

他激动地放下佩剑,看着眼前这只神气活现的小猫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表达谢意,只能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

“小花…呃,小花姑娘!此情报价值连城,本帅…本帅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快!来人!把最好的鲜鱼、最嫩的羊奶给小花姑娘端上来!不!把本帅那份也拿来!”

小花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喵~算你识货!不过鲜鱼羊奶就免了。”

她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丝促狭。

“本喵可是在陛下御榻上打过滚、吃过御膳房特供小鱼干的,嘴刁着呢!”

种师中闻言,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御榻上打过滚?!吃过御膳?!

这小猫妖的来头…他瞬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态度更是恭敬到了极点,腰都不自觉地弯了些。

“原…原来是御前行走!失敬!失敬!小花姑娘放心,在开京,您就是最尊贵的上宾,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军中上下,谁敢怠慢您一根猫毛,本帅扒了他的皮!”

看着这位统兵大将对着自己一只猫点头哈腰的模样,小花满意地甩了甩尾巴,轻盈地跳下桌案,留下一句。

“喵~情报送到,走啦!祝你揍那些高丽棒子揍得开心!”

身影一闪,便消失在窗棂之外。

“高丽棒子?这是对高丽人的蔑称吗?”

种师中想不明白,这是什么神人才能想出来的,简直是天才。

有了小花这份定心丸,种师中再无顾虑,胸中豪气顿生。

他立刻召集众将,在地图上一点,开京北方五十里,一处形如口袋、两侧山势陡峭的“落马谷”,这是高丽骑兵勤王开京的必经之路。

“火枪营!”

“末将在!”

火枪营统领精神抖擞。

“所有震天雷,给老子带上,去了落马谷迅速抢占两侧制高点,等本帅号令,给我往谷底使劲砸,当烟花放!不用省!”

“得令!”统领眼中燃起兴奋的火苗。

“其余各部,封锁所有谷口、岔道,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周千户!”

“末将在!”

“着你领两百弟兄,扮作寻常巡逻队,偶遇李开孝前锋,只许败!不许胜!要败得狼狈,逃得仓皇!务必把李开孝那头莽牛,给本帅引进这落马的口袋阵里来!”

“末将明白!”周千户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三日后,落马谷外。

李开孝骑在一匹还算健壮的栗色战马上,身披一副擦得锃亮,但明显有几处修补痕迹的鱼鳞甲。

他手持一柄厚背大砍刀,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脸上满是睥睨天下的狂傲。

他身后,万余平安道骑兵铺展开来,阵型松散,战马跟金军和明军的战马一比,大多确实显得瘦削。

骑士的装备也如小花所言,新旧驳杂,皮甲为主,铁甲寥寥。

“将军!前方发现明军斥候小队!约两百人!”

探马来报。

“哦?”

李开孝眼中精光爆射,如同饿狼嗅到了血腥。

“天助我也!儿郎们!随本将冲!拿这群明狗祭旗,壮我军威,杀——!”

他猛地一夹马腹,挥舞着大砍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身后骑兵轰然响应,万马奔腾,声势倒也惊人。

周千户率领的巡逻队早已“惊慌失措”,看到铺天盖地而来的高丽骑兵,立刻“吓得”调头就跑,队形散乱,旗帜歪斜。

甚至有人“慌乱”中丢下了兵器,那狼狈逃窜的模样,演得十足十真。

两军稍一接触,明军勉强抵抗了几下,便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地朝着落马谷方向亡命奔逃。

“将军!小心有诈!前方山谷险峻,恐有埋伏!”

副将看着那地形险恶的山谷入口,心头警铃大作,急忙策马上前提醒。

李开孝正杀得兴起,闻言勒住马缰,望着前方狭窄的谷口和两侧陡峭的山崖,眉头皱了皱。

但随即,他脸上又浮现出轻蔑之色。

“埋伏?哼!明军主力此刻都在开京城里作威作福,他们那两条腿的步兵,敢离开坚城,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埋伏我万骑精兵?笑话!定是这小股明军走投无路,慌不择路罢了,追!别让他们跑了!全歼此敌,振奋军心!”

他大手一挥,再次催动战马,一马当先冲进了山谷。

副将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万余高丽骑兵,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毫无防备地钻进了落马谷那狭窄的口袋。

就在最后一名骑兵踏入谷口的那一刻——

轰隆隆——!

如同天崩地裂,无数巨大的、棱角分明的山石,被明军从两侧山顶奋力推下。

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落在谷口和几处关键的小道岔口上,烟尘冲天而起,瞬间将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不好!有埋伏!”

李开孝脸色剧变,失声惊呼,整个高丽骑兵队伍瞬间大乱,马匹受惊嘶鸣,互相冲撞践踏。

这仅仅是开始。

“放!”

种师中冰冷的声音在山顶响起。

早已等候多时的火枪营士兵,狞笑着点燃了手中震天雷的引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方挤作一团、如同待宰羔羊般的高丽骑兵群,狠狠投掷下去。

嗖!嗖!嗖!嗖!

黑压压的铁疙瘩如同死神的请柬,带着死亡的尖啸,从天而降。

轰!轰!轰!轰!

轰——!!!

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声,瞬间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在密集的人群和马群中猛然爆开,炽热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将人和马狠狠掀飞。

碎裂的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生命,浓烈的硝烟混合着血腥味、皮肉焦糊味冲天而起。

“啊——我的腿!”

“马惊了!快跑啊!”

“妖法!这是明军的妖法啊!救命啊!”

惨叫声、哀嚎声、马匹的悲鸣声、爆炸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地狱的死亡交响乐。

山谷瞬间变成了沸腾的修罗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万骑精兵,此刻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蚂蚁窝,彻底崩溃。

哭爹喊娘,自相践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杀——!”

种师中拔出佩剑,直指谷底。

早已按捺不住的明军步兵,如同出闸的猛虎,从两侧山坡的隐蔽处怒吼着冲杀而下。

雪亮的刀锋反射着山谷中爆炸的火光,带着无情的寒芒,狠狠劈向那些早已魂飞魄散、毫无抵抗意志的高丽溃兵。

李开孝目眦欲裂,挥舞着大砍刀,还想组织身边残存的亲兵负隅顽抗,口中兀自狂吼。

“不要乱!顶住!随我杀出……”

话音未落。

噗嗤!

一柄锋利的长矛,如同毒蛇般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猛地刺出,精准地贯入他因怒吼而大张的嘴巴,从后颈透出。

鲜血混杂着碎裂的牙齿和内脏碎块喷涌而出。

李开孝狂傲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伐倒的朽木,轰然栽落马下。

主将阵亡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残余的高丽骑兵彻底丧失了斗志,纷纷丢下兵器,滚鞍下马,跪地哭嚎着投降。

硝烟缓缓散去,山谷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侥幸活下来的高丽俘虏们瑟瑟发抖,如同寒风中的鹌鹑。

种师中站在山顶,俯瞰着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屠宰场,脸上无悲无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落马谷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高丽。

那些尚在观望、心怀侥幸的将领和郡王们,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也被彻底碾碎,乖乖地、排着队走进开京城,加入了贵宾馆的豪华软禁套餐。

战后,种师中收拢军队和投降士卒,很快就返回了开京,并且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之前攻陷开京他呈送捷报给上京的皇帝加急批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居九五之尊,统御万方,怀柔远人,以仁抚四海,高丽素为我华夏属邦,世沐天恩,理当恭顺效命,恪守臣节。

然高丽王王楷、太师李资谦、大臣金富轼等君臣,狼子野心,背信弃义,天良尽丧。

朕念高丽有请,遣王师庇佑,欲驻兵开京以镇抚之,此乃保其社稷、护其生民之举。

岂料彼等竟罔顾宗主国之隆恩,悍然拒绝我大明军伍入驻,更妄图趁我军不备,行偷袭之事。

此等行径,实乃公然反叛宗主,悖逆纲常,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朕承上天之命,为天下共主,岂容此等乱臣贼子猖獗。

今特命南下王师主帅种师中,速控开京,严责高丽君臣此举何意,着其彻查开京朝堂之内心怀不轨、反叛大明之高丽乱党,无论官职高低、名望大小,不论人数多寡,一概缉拿,尽行诛戮,以彰天威,以正国法。

我王师客场作战,持久之下,恐战局不利,上京不日便会遣派禁卫军援之,尔等勿忧。

高丽安定后,当广施仁政,清丈土地入国册,无偿分租给百姓耕种,行大明内制之改革于高丽,步步为营,久久为功,以攻高丽人心,为稳固疆土做基石。

种卿在高丽有最高军政之权,大明日后会加派汉官进驻高丽,掌高丽民政、税收、税粮之权。

诸位将士,当奋勇效命,勿负朕望。

钦此!

种师道笑了笑,紧绷的神经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一直以来都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些高丽旧党。

杀了,他出面做不合适,这名声可就臭完了,日后对他的军旅或者仕途都会有不大不小的影响。

留着吧,这些家伙又非常不老实,始终是个祸害。

这下好了,有了陛下出面,他只需要奉命行事即可。

而且看这诏书陛下那长长的嘱托,明显有把高丽从属国纳为大明内土的意思,嗯,挺好的。

种师中此刻干劲十足,脱离大宋果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今他做什么都不用畏手畏脚,没有人掣肘,也没有外行来指手画脚。

地位高,待遇好,将士们精神饱满,神清气爽啊。

“此诏真乃神助啊,有了陛下应允,那我可就放开手脚干了,至于身后之名,我相信陛下会处理好的。”

十二月初七,景福宫。

金殿之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明军甲士林立,盔甲鲜明,刀枪如林,肃杀之气弥漫。

高丽君臣按照种师中的安排,战战兢兢地分列两旁,一个个面无人色,如同泥塑木雕。

种师中一身戎装,按剑立于丹墀之前,目光如同冰冷的剃刀,缓缓扫过阶下众人,最后定格在龙椅上抖如筛糠的王楷身上。

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堪称温和的微笑,声音也不高,却清晰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王上……”

他微微欠身,姿态依旧无可挑剔,“本帅心中有一惑,百思不得其解,还请王上解惑。”

王楷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从龙椅上滑下来,声音带着哭腔。

“将…将军…请…请问…”

种师中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平地惊雷。

“我大明天兵,奉陛下谕旨,不远千里,进驻开京,护尔邦国社稷,尔高丽君臣,非但不感念天恩,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反而拒我于城外,断我粮草,更暗中调集重兵,意欲合围,图谋不轨!”

说罢,种师中猛地踏前一步,气势如同山岳倾轧。

“王上!尔等此举,意欲何为?!莫非…是想谋反?!想与我大明为敌?!”

“谋反”二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王楷心头。

他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腿软得没站稳,又跌坐回去,双手疯狂地摆动着,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不…不不不!将军明鉴!小王…小王绝无此心!绝无此心啊!都是…都是…”

他惊恐的目光在阶下群臣脸上慌乱地扫视,如同溺水者寻找浮木,最后鬼使神差地、带着哭腔指向了自己的外公李资谦。

“都是太师!是李资谦!是他蒙蔽小王!是他蛊惑小王!是他…是他逼小王这么做的!不关小王的事啊!将军饶命!饶命啊!”

轰!

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大臣都难以置信地看向王楷,不过联想到之前太师献王的举动,众人又理解了王楷。

接着,大臣们又看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剧烈颤抖的李资谦,卖主求荣者,终被主卖。

种师中脸上那冰寒的线条,在王楷甩锅的瞬间,如同春雪消融,重新挂上了那抹“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听到了最悦耳的回答。

“哦?原来如此!竟是奸臣蒙蔽圣听!王上受委屈了!”

他转向面无人色的李资谦,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九幽寒风。

“太师李资谦!你身为国丈,又是太师,位极人臣,不思报国,反而蛊惑君上,抗拒天兵,图谋不轨!该当何罪?!”

李资谦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他指着龙椅上那个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外孙,枯瘦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因极度的愤怒、屈辱和心寒,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当场气晕过去,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扶了这么个玩意儿上位?!

自己为了活命绑了他献给明军,转眼就被他反手卖了顶缸?!

“逆…逆…”

李资谦喉咙里嗬嗬作响,挣扎着想骂出那两个字。

“看来太师是无话可说了。”

种师中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变得如同万载寒冰。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

呛啷——!

清越的剑吟响彻大殿,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如同闪电划过。

噗嗤……

血光迸溅。

李资谦那颗写满了惊愕、愤怒和无限荒诞的头颅,带着一蓬温热的鲜血,高高飞起。

无头的尸体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才如同破麻袋般轰然倒地。

鲜血如同小溪,迅速在光洁的金砖上蔓延开来,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

种师中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手腕一抖,甩落剑锋上的血珠,动作优雅得如同拂去衣襟上的灰尘。

他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身,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

“乱臣贼子,祸国殃民,当诛全族!此,即为叛逆之下场。”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扫过阶下那群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抖若筛糠的高丽群臣,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魔鬼般的微笑。

“王上受奸佞蒙蔽,本帅深表同情,然而,国之蠹虫,绝不止李资谦一人!为肃清朝纲,永绝后患,本帅只能得罪了……”

种师中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阎罗索命。

“来人!将金富轼、朴成焕、崔忠献……等一众蛊惑君心、附逆作乱之徒,统统拿下!押解至开京城外,来运河畔……”

种师中报出一连串在高丽素有名望、手握实权或是对明军表现出过抵触的老臣、武将、郡王名字。

接着,种师中冰冷的目光扫过王楷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随着他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明军甲士立刻扑入群臣队列。

哭喊声、求饶声、怒骂声瞬间响成一片。

那些被点到名字的高丽重臣、宿将、宗室,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粗暴地拖拽出来,捆成一串。

金富轼老泪纵横,仰天长叹;朴成焕破口大骂;崔忠献面如死灰,喃喃自语…昔日煊赫的朝堂,瞬间变成了修罗刑场。

王楷瘫软在龙椅上,看着自己的外公尸首分离,看着自己倚重的、忠诚的、或是仅存的有能力的大臣被一个个拖走,看着那象征着王权的金殿被鲜血玷污,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彻底淹没了他。

他裤裆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龙椅流淌下来,滴落在金砖上,发出细微的嘀嗒声。

王楷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和鼻涕混合着流下。

后世历史上,一场名为“开京之变”的血色风暴,在种师中冷酷而高效的指挥下,于开京城外碧波荡漾的来运河畔,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数百颗曾经显赫的头颅,如同熟透的瓜果般滚滚落地,染红了清澈的河水。

高丽王国最后一点脊梁和元气,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清洗中,被彻底斩断、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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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呼……好久没有一次性更这么多了,真是年纪大了呀,话说才过去一年多,感觉精力远远没有当初第一本作品那么多了。

鼠鼠啊,我是个(/_\)大怨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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