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海池边的温馨与鸡飞狗跳被宫女的通报打断。
夏妖妖听到是张邦昌求见，眉头微挑，心知这位安插在宋国使团里的暗桩若无要事，绝不会轻易冒险入宫。
她立刻将怀里还在试图用尾巴拍打她熊伟胸脯的调皮小虎鲸夏沅沅塞回水缸，又把裙摆里探头探脑的小青蟒夏清清捞出来，连同依旧有点怂怂的小白狐夏满满，一股脑儿地塞进旁边一脸无奈又好笑的小青怀里。
“皇后，看好咱们的三个丫头，朕去去就回。”
夏妖妖拍了拍手，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去处理一件小事，而非接见敌国使团内的间谍。
小青稳稳接住三个小家伙，没好气地白了夏妖妖一眼。
“快去快回，你这也是当娘的啊，真会偷懒！”
怀里，夏清清扭动着想追母皇，夏满满嘤咛一声抱紧皇后娘娘的胳膊，水缸里的夏沅沅则不满地用尾巴拍起一朵更大的水花以示抗议。
夏妖妖哈哈一笑，转身便走，步伐迅疾却不失优雅，雪白的长发在身后扬起一道弧线，顷刻间便离开了映月海池的范围，直往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外殿，炭火温暖，熏香淡淡。
夏妖妖刚在御座上坐定，秉笔宫女赵婧姝便柔声通报。
“陛下，张邦昌张大人求见。”
“宣。”
殿门开合，张邦昌弯着腰，几乎是踮着脚尖小快步走了进来。
他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一见到御座上的夏妖妖，立刻“噗通”一声行了个标准的半跪礼，声音那叫一个洪亮诚恳。
“臣张邦昌，叩见女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妖妖看着他这熟练过头的架势，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摆了摆手。
“子能啊，平身吧，朕看你是越来越熟悉咱们大明的礼仪了，这礼行得比许多朝中老臣都标准。”
张邦昌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像是得了天大的夸奖，腰杆挺直了些，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腆着脸道。
“能为大明中人，得陛下青睐，是张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陛下您不知道，张某早就心向大明，仰慕陛下天威，如今能为您效犬马之劳，真是此生无憾，死而无憾矣！”
他说得激动，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眼看就要展开长篇大论的歌功颂德。
夏妖妖太了解他这“职业毛病”了，赶紧抬手打断，笑容收敛，带上几分正色。
“子能，你我君臣之间，这些虚礼客套就免了，朕信重你，你直说便是，此番冒险入宫，可是宋国使团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张邦昌被截断了马屁，也不尴尬，立刻收敛了过分灿烂的笑容，揣着手，身子微微前倾，换上一副忧心忡忡又略带愤慨的表情。
“陛下圣明，洞若观火啊！正是那宋国使团的事，陛下您是不知道，那李棁、郑望之二人，仗着是正副使，简直是目中无人！前前后后我们大明礼部的官员跟他们扯皮了十几轮，拖延了近三个月，咱们这边一再周旋，他们如今是彻底不耐烦了！”
他模仿着那两人的语气，捏着嗓子道。
“他们放出话来，说若是再见不到陛下天颜，无法与陛下亲自商谈幽云归属之大事，他们就要收拾行囊，打道回府了，还说什么…说什么大明毫无诚意，女皇陛下避而不见，实乃轻慢，根本无归还幽云之心，还说大明毫无信义可言，陛下，您听听，这回去指不定要在他们那宋国官家面前如何编排您、编排我大明呢！”
夏妖妖听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扶着光洁的额头，哑然失笑。
“就为这个？朕还以为宋国要发兵强抢幽云了呢，跳梁小丑，聒噪不休。”
她顿了顿，想起另一事，问道，“对了张卿，朕此前交代你，暗中收买使团中可用之人，此事进展如何？”
张邦昌脸上立刻露出几分窘迫和惭愧，干咳了两声。
“咳咳…回陛下，这个…臣确实收买了一些人，诸如那宇文虚中、李鄴之流，银钱宝贝送出去不少，他们也答应为大明美言周旋几句…可是…”
他两手一摊，苦着脸道。
“可是这些人，在使团里根本说不上话啊！真正能做主的，就是李棁和郑望之那两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臣私下试探过多次，威逼利诱，暗示明示，全都没用！听说离了汴京前，那宋国官家赵佶亲自给他们许了不知什么天大的好处，这两人是铁了心要挣这份功劳，油盐不进呐！”
夏妖妖听罢，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御案，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她沉吟片刻，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显然心中已有了计较。
一个算不上多高明，但绝对有效的“不是办法的办法”在她脑中成型。
她抬起头，脸上重新浮现笑容，对着张邦昌勉励道。
“子能辛苦了，此事朕已知晓，你做得很好，消息非常及时，赵婧姝，取朕库房里那对东海明珠，赏给张卿。”
张邦昌一听，顿时受宠若惊，感动得差点当场再次跪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陛下！陛下隆恩！臣…臣何德何能…臣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张邦昌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那模样，仿佛夏妖妖赏的不是明珠，而是他的再生父母。
夏妖妖忍着笑，又安抚了几句，才让这位戏精附体的“忠臣”感恩戴德、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大殿。
殿内恢复安静，夏妖妖立刻对赵婧姝道。
“婧姝，去传内阁次辅柳青子…”话
未说完，赵婧姝便柔声回禀。
“陛下，柳次辅方才已经入宫了，说是去御花园探望她师妹明仪皇妃娘娘了。”
“哦？倒是巧了。”
夏妖妖站起身，“那朕便去御花园寻她。”
御花园内，虽是冬季，但精心养护的松柏依旧苍翠，几株早梅也已含苞待放。
亭子里，身着宽松宫装、小腹已明显隆起的明仪皇妃柳妙玉正坐在铺了厚厚绒垫的石凳上，与她对面一位气质清冷、身着二品文官服饰的女子低声交谈。
那女子容貌与柳妙玉有几分相似，却更显疏离，正是内阁次辅、礼部尚书柳青子。
见夏妖妖过来，两女连忙起身，动作优雅地行了一个提裙礼。
“参见陛下。”
“快快免礼。”
夏妖妖亲自上前，一手一个扶起两人，先是关切地看向柳妙玉，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妙玉，今日感觉如何？小家伙可还安分？有没有闹你？”
她细细问询着饮食起居，甚至伸手轻轻摸了摸那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动静。
柳妙玉一一柔声作答，脸上洋溢着将为人母的柔和光辉。
问完了柳妙玉，夏妖妖才将目光转向一旁垂眸静立的柳青子。
她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青子今日这官袍穿着，真是别有一番风韵，让朕想起那日为你写的那首诗了…‘月下青影翩若仙，疑似鬼魅落凡间’…不知爱卿夜深人静时，可曾细细品味？”
柳青子本是鬼身，性情清冷，哪里经得起夏妖妖这般当着师妹面的直白调戏？
顿时，她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唰”地一下染上了明显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后。
她眼神慌乱地躲闪着，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陛…陛下！慎言！师妹…师妹还在呢！”
旁边的柳妙玉果然轻轻“哼”了一声，语气温温柔柔，话里却带着刺。
“陛下真是好兴致，当着臣妾的面，就与师妹吟诗作对了，是嫌臣妾有孕在身，容颜憔悴，不及师妹这‘月下青影’动人了？”
夏妖妖被怼了也不恼，哈哈一笑，转身就在柳妙玉光洁的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朕的妙玉吃醋了？莫气莫气，你永远是朕心中最美的才女！好好安胎，给朕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公主才是正经。”
这一吻顿时让柳妙玉没了脾气，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便由宫女扶着，安心坐下继续赏景养胎了。
安抚好了柳妙玉，夏妖妖这才重新看向依旧低着头、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柳青子。
她凑到柳青子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且清晰地说道。
“好了，不逗你了，美丽动人的青子，朕现在有正事需要你帮忙。”
听到是正事，柳青子强压下心中的羞赧，抬起头，努力维持着臣子的镇定，只是脸颊依旧绯红。
“陛下请吩咐。”
“宋国使团的李棁、郑望之，吵着要见朕谈判幽云之事，眼下草原未平，绝非与宋国摊牌良机，青子，你也是礼部尚书，拖延之策你深知其中关窍，也幸亏你是…”
夏妖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是女鬼之身，所以朕想请你帮个忙，去故意吓唬吓唬他们两个，下手狠点！马上要春节了，朕希望他们能安分守己地病上三个月，最好吓得下不来床，自然就没精力吵着见朕了。”
“吓…吓唬他们？”
柳青子闻言，清冷的眸子瞬间睁大了，里面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她万万没想到，女皇陛下想出的办法竟是这个。
让她一个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利用鬼术去吓唬外国使臣？这…这成何体统！
她下意识地看向夏妖妖，眼神里满是询问。
“陛下，这…这样做…合适吗？会不会有失国体？”
夏妖妖立刻挺直腰板，用力拍了拍自己那对波涛汹涌的兔子，信誓旦旦地保证。
“合适！绝对合适！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嘛，对付这种又臭又硬的家伙，就得用点非常手段，放心，出了事朕担着！”
她拍得用力，那傲人的胸脯随之剧烈起伏抖动，晃得柳青子眼神发直，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又“噌”地一下冒了上来，脑子一晕乎，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臣…臣遵旨…”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夏妖妖一击掌，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正事谈完，夏妖妖见今日政务不算繁忙，便索性留在亭子里，陪着柳妙玉说说话，解解闷。
柳妙玉见陛下陪伴，心情也愈发愉悦。
谁知没过一会儿，御花园入口处就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呼喊声。
“陛下！陛下！妖妖——！你在哪儿呢？快出来！有天大的惊喜喵！”
这声音，不是猫小七又是谁？
夏妖妖闻言，从亭子里探出身子，应了一声。
“小七，朕在这儿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烟紫色的身影如风般穿过花径，猫小七精准地找到了亭子里的几人。
她先是笑嘻嘻地给柳妙玉和柳青子打了个招呼。
“妙玉师傅好！青子师伯也在呀！”
然后便一阵风似的冲到夏妖妖面前，那双猫儿眼亮得惊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一种准备耍宝卖关子的神秘感。
她神神秘秘地凑近夏妖妖，几乎要贴到夏妖妖身上，毛茸茸的猫耳朵兴奋地抖动着，尾巴在身后翘得老高。
“陛下！臣妾要送你一个天大的惊喜！你来猜猜看是什么？猜中了，臣妾就送给你喵~”
她歪着头，脸上写满了“快问我快问我”，一副迫不及待要分享秘密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