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归忽然想起来，有一次，他的朋友顺手折了一支月季，就是种在学校里的，然后他发现必需空出一只手来拿着它，影响他做其他的事，所以就把这只月季给了祈归。
“其实是可以丢掉的。”
祈归想这么说，但他没说，所以他接下了这支花。
以往，花开的时候祈归也会盯着它们看两眼，它们成片成片的，乍一看其实有些斑驳，算不得多好看。
当祈归手里拿着这一枝花后，他也第一次有了细细看看它的念头。
花瓣一层层包裹在一起，又在顶端向着四周舒展开，它们把娇嫩的淡粉色展示在外面，又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深处的一点白色，它从低端延下深绿色的茎，还带着几朵叶，娇艳、鲜活。
还算好看。
回到寝室后，祈归顺手把它放在的桌子上，然后，当祈归再次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
它已无力舒展，蜷缩在一起，花瓣也失去了细腻，开始起皱，干枯，顶端倒是还带着粉，但是粉色的边缘带上了一层黑褐色的边，它的叶片下垂，无力地趴在桌面上。
“我把它扔咯？”
他向摘这支花的人询问。
“嗯？原来你还放着它呢。”
理所当然的，这支已经枯死的花被扔掉了。
这支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枯萎的呢，是在它被放在那张桌子上的某一个瞬间，还是说它被摘下来的那一刻，又或者是——从它生长出来的那个时候？
祈归会为这支花的枯萎惋惜吗？可能有，但是很少很少，一支花枯萎了，这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
那如果，一个拥有情感，拥有智慧，能够与你交流的生命消散在你的眼前，会是什么感觉。
以祈归的视角而言，感觉会有很多，这根据情况而有所不同，有人的死亡让人拍手叫好，有人令人惋惜，还有的，令人伤心欲绝。
如果是一个陌生人的死亡的话，祈归或许会为其感到遗憾，如果祈归了解到那个陌生人曾是一个美好、热切的生命的话，也许这种情绪还会更强烈一些。
那如果——你觉得自己有改变这种遗憾的能力呢？
祈归不知道，因为他没有那种能力。
……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祈归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你的想法呢？”
祈归朝着面前的女人问到。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祈归，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祈归也静静地等着，只是……如果能周围能不那么喧嚣就好了。
痛苦的嘶吼与哀嚎一直将祈归包裹着，像是有无数的人在咒骂着，撕扯着他。
愤怒，悲戚，苦涩，怨恨，这些情绪填满了祈归的心头。
这其中还带着一种像是无可违逆的破败和消亡感，那是死亡，或者说是——生与死之间痛苦的挣扎。
这样的环境让祈归很难受，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能改变的。
因为他正站在“死神”的面前。
站在一位带来悲痛、恐惧、战争、和苦厄的死亡女神面前。
“时间到了……”
她忽然开口，看向了祈归身后的远处，那里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钟声。
祈归顺着她的视线往身后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
“要开始了……”
她的声音忽然从祈归的耳边传来，祈归觉得好像有什么抓住了他，温暖而冰冷，陌生而熟悉。
“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