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的脸，娇俏的双眉轻微皱起，一双乌黑的瞳孔闪着凝重的神色。
她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莫名的有些担忧。
“怎么了么？”
听到我带着些关切的询问，她略显苦涩的笑了笑，伸手又摸了摸我的脑袋。
但并没有回答我。
我也没有再问。
面很快的吃完了，她付了钱，就又带着我离开了。
感觉气氛有些凝重，我有些不安。
捏了捏手指，我想着有没有办法能够打破这种氛围。
很可惜的，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
有些沮丧地低着头，沉默的走着。
最后还是她似乎发现了这种氛围，又轻笑着提起了一个话题。
“小璃想不想知道刚才面馆里的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点了点头，我看向她。
阳光被她晶莹的眼睛反射着，形成了一个狡黠的光斑。
“那个被叫老张的人，本来从商的。”
“原本是给皇室做食材供给的众多商贾之一，本来也是城里叫的上名的人物。”
“后来似乎是那个远门亲戚得罪了皇上，被株了三族，也连累到了他的生意。”
“他也因此走了下坡路。”
“一直到最近几个月，他说他接到了笔大生意，又领了一大批货款，就整日在这附近耀武扬威。”
“不过如今看来呀，这生意恐怕是黄了。”
似乎是讲完了，她笑了笑。
但我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大概明白了这个事情的轮廓，很多词都没有听明白。
但她的心情似乎莫名恢复了些，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想必是并不在乎我是否听懂了她的话吧。
摇了摇头，我默默地跟着她走着。
人群渐渐的有些稀疏，周围的建筑已经变得矮小了些，远处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湖岸了。
岸边上停靠了许多船只，木制的堤岸上显得有些忙碌，许多人聚集着，在摆放着什么。
似乎是一些小装饰物？
她带着我沿着岸边走着，项圈连接的锁链的碰撞声显得很清脆，引得周围的人侧目。
仍然是熟悉的有些怪异的眼神。
低了低头，我快步走到她身侧，试着遮掩自己的身影。
慢慢地走了一段路，她又停在了一个摊位前。
摊位比我要高一些，刚好的把我藏在了下面。
我靠在她腿边，静静的等待着她买完。
很快的，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抬头。
于是，我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粉色的发卡？
有些不解，是要我帮她戴上吗？
疑惑地看着她，她眨了眨眼，笑了笑。
“别乱动哦。”
顺从地僵着脑袋，我看着她把发卡夹在了我的额前的头发上。
有些疑惑，印象里这是女孩子才会戴的东西。
为什么要买给我？
不是很理解。
只是她似乎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索性收下了到嘴边的疑问。
随后仍然是跟着她逛街了。
一直到阳光变得金黄，天空变得血红。
黑色的夜幕缓缓地爬上了天空。
我们坐在堤岸上。
她看着远处壮烈的夕阳，我则低头看着水面默默不语。
水面上倒映着一个于我而言十分陌生的身影，一旁则是雪姐姐。
他皮肤白皙，脸蛋十分秀气，乌黑的大眼睛显得有些灰暗，整齐的前鬓上别着一只粉色的发卡，额外增添了一份可爱。
白皙瘦弱的脖颈上套着的皮质项圈更为其增添了一分柔弱的气质，瘦小的身子上套着一层青色的衣服，洁白的脚踝轻轻地摇晃着。
看起来与一旁的另一个女生像是姐妹一般。
我能看出这是我，五官眉眼都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可是...他就是不像我。
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间，我有些苦恼。
“小璃。”
她叫了我一声，我轻轻地应到。
“嗯。”
她拢了拢我的身子，让我的脑袋靠在她柔软的胸前。
“你被你的父亲卖到了这里，你知道吧。”
她说话的震动伴随着心跳，透过温暖的胸口传递给了我。
我默默的听着，闷声回应着她的问题。
“他给你找了个好去处。”
愣了愣，我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她看着远方，轻轻地笑了笑。
“简单的说，他把你卖到了一个地方，而我把你从被卖到的那个地方买到了我这里哦。”
“以后呀，你只要乖乖的跟在我身边，大概率就能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
说着，她抚了抚我的脸颊。
“至于你的父母。”
她顿了顿，随后笑着说道。
“忘了他们吧。”
轻柔地下达了对我而言有些残酷的事实。
我愣神的看着眼前的晚霞。
暗沉的红色已被黑暗侵吞了大半，黑夜逐渐到来。身后人群喧闹着进行着节日的准备工作，赤红的灯笼被点上，红色的光映到了岸边，映红了她微笑着的侧脸。
为什么...
心里发着疑问，我默默的沉在心底。
我试图消化这个事实。
也就是...我的余生大概永远无法见到我的父母了。
即便先前心中早有预料，但被直白的告知时还是让我感到迷茫无措。
收了收心，我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嗯...”
有些迟钝地，我低低应了声。
“至于我为什么会买下你。”
她说。
“因为我喜欢女孩子。”
可我明明是男的...
紧接着，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般，她轻轻地说道。
“你也可以是女的。”
心中有些了然，她这么对我的缘由都清晰了许多。
但无论如何，我是男的这件事实也没有随着她做的那些事而改变分毫。
有些疑惑地，我开始觉得她有些自欺欺人。
“我是说，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孩。”
“到那时，即便在外人看来你是个男性。但对于我而言，只有我知道你在事实上已经是一个女孩，同时也是我的童养媳，明白了吗？”
不明白。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在心底否定着她的话，我沉默着。
她又不知所谓的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
但我被侧搂着抱了许久，已经有些腰酸背痛了。
“那个...可以放开我吗？”
她没有理我，却直接抓住我的腋窝，把我正抱在了怀里。
有些恐惧的，我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脖子，害怕她失手使我掉进水里。
后面我们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明月凌日当空。
堤岸上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许多人带了花灯，放在湖面上随波飘荡着。
我有些庆幸的是，似乎没有人注意我们。
她终于往后退了退，将我重新放在地面上，然后站起身来，用木柄牵着项圈带着我在周围走着。
周围是人群，各种分辨不清的交谈声。
终于的，她带我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人的地方，重又坐了下来。
我跟着她，看着远处。
无数的花灯在水面上飘荡着，远的，近的。每一个都像小小的太阳，与水面的反光互称着，照亮了近岸的景色。
我看到她乌黑的瞳仁里泛起了金色的莹莹星光，像在黑夜里点起了无数篝火。
不知什么时候放起的，我发现天上居然也有黄色的方形灯笼。
从低到高，徐徐升起，像无数逆飞的流星。
岸边的人的欢声笑语偶尔能传到这里。
突然的，我感到手被扯了扯。
侧过头，愕然发现她蹲着身子，正看着我。
手里拿着两只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方形灯笼。
“这个叫空明灯哦”
她摇了摇手中的纸袋，递给了我一只，然后又拿出了一盒火柴，教我如何放飞。
作为演示的，她先放飞了自己手中的灯笼，紧接着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她说这是许愿。
在她放完后，我又按照她的指导放飞了一只空明灯。
随后就要许愿了。
我闭上双眼，胡思乱想着。
我不知道要许什么愿，一开始我想要许一个父母能够安稳生活下去的愿望。
但转念又想，这种愿望大概是不会实现的吧？
索性不再去想，但脑海里却又浮现了一抹温柔的，即便带着目的的，但仍然对我很好的身影。
心中渐渐的浮现了一个答案。
最后我的愿望是——
希望她的愿望能够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