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个小时前。通过反建器已经捕获了天之间、正负引擎、星位塔和锺楼系统，人工理想界展开的全部工作已经就绪。B看着办公桌上K的警告信，把它推到一边。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某座图书馆，一名义工正用抹布细细擦拭着架子上的灰尘。今天这里似乎暂时关闭了，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清扫，也可能是来的人太少了。走过两排架子间时，两米外的终端屏幕突然亮起，他眯起眼睛，缓缓走向柜台，终端的屏幕闪了一下，鲜红的“LOST”出现在上面，他的双肩沉了下去，缓缓摘下头顶的帽子放在一摞书上，赫然露出苍白稀疏的头发，布满皱纹的脸静静地注视着屏幕，像是为了这一刻守候了一个世纪。
奥秘宫分部的创始人，此时慢慢弯下腰，坐在了图书馆的地板上，他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等待。
屏幕再次闪烁。
为什么？屏幕向他发问。
“为了完成…我的一点执念。”
阿利金已经死了。
“我知道。”他不紧不慢地回答。
除了你之外，奥秘宫超过一半以上的人是单纯的跨叙投射，对于进程中的人，包括你自己，都使用字母代替。
“是…请继续。”
下一轮攻击强度将超过你们一致性强度上限，但你看起来不紧张，甚至照常进行计划？屏幕再次闪烁。
“因为我已经放弃了。”预料之中，他们猜到了。随着伯克利性质向上传播，在高层宇宙中允许存在巨大伯克利基数（1. δ 是伯克利基数：对于每一个包含 δ 的传递集 M（其基数小于 δ），都存在一个非平凡的初等嵌入 j: M → M。
2. δ 是“巨大”的：对于每一个大于 δ 的基数 λ，都存在一个初等嵌入 j: V_{λ+1} → V_{λ+1}，使得：
· δ 是 j 的临界点。这意味着 j(δ) > δ，但对于所有 α < δ，有 j(α) = α。
· j 固定所有小于 δ 的伯克利基数。也就是说，对于每一个小于 δ 的伯克利基数 κ，都有 j(κ) = κ。），第二仿述仪正是这种过程的产物，利用自我指涉性质的造物，它只是对第一仿述仪的模仿，从套上一致枷锁的那一刻，奥秘宫就已经不可能和议会抗衡了。
为什么？屏幕第二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意识到你们不可战胜。群星议会不是某种邪恶的东西，祂只是永无止境，向着一切的更深处，更宏大的远方，更高的境界探索，这是超越的疯狂，这份疯狂，谁也取代不了。因为我们不过是庸人而已。”
“阿利金穿越时，他落在了空想界，跨过了八个世界的混乱，才来到理想界。那些没有逻辑的世界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可见的益处，也许你们认为逻辑只是一种需要被超越的终极，但我们不行。”
在上一轮中阿利金、林白和■都死去，在这里的是A和B。所以你是打算说服我们，索取一个没有你眼中疯狂的世界。很不幸，不行，为了第二次打开无疆之门，我们必须永久终止进程，你们的故事结束了，所有的下降者都要死。但我还要告诉你，你错了，庸人远比你想象的更强大，强大得多，在上构层中支持你们的是D组（Dominant Group），所有的叙述都笼罩在你们的背景中，而我们在其中没有任何位置。
那么，就此别过。终端上跳出最后一行字，熄灭了。这场谈判只持续了3分钟，A站起身，没有任何反应，又回到书架中间，就像很久以前在中环港一样，不，金已经死了，他不过是另一个故事中，承载着遗志的躯壳。第一位下降者飞鸟，留下过一张字条，写着“无生无死，不灭不存”，现在A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含义，尽管他又输了。
“阿利金”的记忆浮现，相片里飞鸟蹲在窗台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脸上是爽朗的笑容，而金在飞艇上遇到他时，他已经是一个哑巴，在茫茫人群中，无比平和、正常，像所有下降者一样。庸人不会死，他永远活着，他的力量来源于上构层之上，他会谋划千年、万年，直到一切都都在平凡中消逝。
擦去架上的最后一粒灰尘，A把帽子戴上，走出了图书馆，就像往常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没人关心我的建议，AB这两个混蛋把分部卖了。”K强忍着怒气，把监听报告推到一边，在桌子对面坐着的C，看起来却没有这么愤怒。
“并没有。”，C十指交叉，“照他的说法，分部中真正的人大概占四分之一，除此之外的那些人都是投射产物。”
“好吧。那还有四分之一的人，下一轮对冲结束可以等死了。”
C叹了口气。“我们先梳理下情况。首先我说明一点，对冲失败分部确实会被毁灭，局部运算战的余波足够杀死所有人，因为仿述仪崩溃，这个结果不可逆，不过A是准备了预案的。”
“什么预案？”K问道，这时他已经冷静下来。
“跨叙投射的产物无法离开这里，但我们可以，四分之一的人，估计每个节点有60万左右，在打击到来之前撤离，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往哪里？剩下四个分部不都被议会控制？他们已经声明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C摇了摇头。“议会没有来。”
“什么意思？”
“到现在为止，真正的群星议会没有跟我们有任何接触，所有的行动都只是卫星组织自发进行的。”
距离打击还有24小时。撤离时间定在凌晨1点，当天早上按名单依次传递信息。在下午时外城广场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这是最冷清的一天，艺人都离开了，小吃摊的摊主不知道今天为何没有生意，也没人可以问。在广场中心一只倔强的乐团正留在那里，用刺耳的长笛和沉闷的鼓声坚持着演奏，这些乐手身上穿着奇异的服饰，他们的指挥蹲在地上，捂着耳朵，浓重的黑眼圈显示已经不堪其扰，在逐渐落下的黄昏中，构成了光怪陆离的画面。
调查结果是26人中除C和K以外，没有真名的人还有V和G，共四人，也是这次行动的主持者。从图书馆的谈判破裂开始，其余的22人就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似乎是把他们排除了。
外城撤离点定在郊外的一片森林，在零点时，所有撤离的人同时向森林中心移动，形成数百个同心圆。
“到底怎么撤离？”K一边移动，一边和C通信。“不知道，只告诉我尽可能把人聚集到撤离点附近。”K暗骂了一句，挂断了。
半分钟后，一道道流动的绿光从中心往外扩散，在树干上打出斑驳扭动的影子，狂风刮起落叶在黑暗中起舞，所有人一齐望向天空，天鹅绒般的夜幕中降下一道巨大的光柱，不断从中心向外扩散，接触道光的一瞬，K就被转移了，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转移完成，链接反建器。”B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发出了最后一道指令。他们就准备了三种预案，无论是哪一种，最终都会展开人工理想界，只是过程有所不同，考虑到卫星组织并没有哑人书，利用情报差，博弈机器给出了一个次好的结果。
指令发出后的两秒，基地响起了最高警报，只是在打击到来之前，分部就在一片白色中解体，以献祭全部跨叙者为代价，三个新的核心抓取了稳定世界的钥匙，顺着网道向白沙、雨町和极东分部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