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
“他们想要干掉我,但他们做不到。”——陈麦
五岁那年,爸爸送给了我一只猫,说他不在的时候可以让那只脏兮兮的猫陪着我,所以爸爸以后陪我的时间会变少是吗?我不喜欢。
所以我把它淹死了。
这样,爸爸可以经常陪着我了吧。
八岁,那是我杀的第一个人。她说她要当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呢,她跳舞比我优秀。老师说她很有天赋。为什么要夸她呢,明明我也很优秀。
为什么呢?
所以,我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送给她一只疯狗。
我一开始没想杀死她的。我大发慈悲地让疯狗拯救她,只要疯狗把她的腿咬伤了,她不能再跳舞。然后,老师就会夸奖我。
谁让她被一个该死的多管闲事的男人救下了呢。怎么能怪我呢?
我明明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找死啊。
所以啊,我说,我带你出去玩吧,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我笑得天真无邪。她就傻傻地信了。她说“什么好东西啊”
让你亲眼看见自己的死亡啊。我亲爱的好朋友。
我把她带到了废弃工厂的顶楼上。我说“你往下看”她不听话。他说她害怕。
还是个胆小鬼啊。
更该死了。
一,二……十。让你多活了十秒。你真幸运啊。
去死吧,没什么不好的。
她死了,死得很难看。父母离婚,留守儿童,重男轻女的家庭。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敢杀你呢。
看吧,即使我杀了你,地球一样会转。
没人心疼你,你可真可怜啊。
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送你去个好地方。
我怎么可能受到牵连呢,没人看见我和她一起出去啊,她死的时候,旁边只有那一只疯狗啊。
她是被疯狗逼上了顶楼,然后失足跌落。
对吧。
十岁那年,我搬家了。邻居是个丑陋话很多声音难听粗犷的女人,经常大声地笑,很难听。
墙不隔音。吵到我耳朵了。
我睡不着。
你哭起来声音应该没那么难听了吧。我帮你吧。
哦,对了。你那两岁的儿子正好也可以帮到你。
小孩子真是贪吃啊,然后他就掉进了河里。
你果然哭了。我听见了。声音没那么难听了。
你真是幸运啊,让我帮助你变得没那么讨人厌了呢。
十五岁那年,我在医院里醒了过来。然后,我发现我杀死的猫和小女孩,还有那个可恶的女人,在这个世界都不存在。
我根本没有杀过人。
噢,好吧。莫名有些失望。
这个世界熟悉而又陌生。一模一样的父母,一模一样的我自己。但是,我只有在他们所说的梦里的前十五年的记忆,我很清楚地记得我明明杀过人的。
没杀过就没杀过吧,挺好的。
医生说我康复了,然后,我就被送去了学校。
所以,我大概是生过病?
学校的日子有些无趣,学习学习学习。似乎对别人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无趣和有趣本质不都是主观感受吗,所以,不是一样的吗?
我有些不解。
我还是没有朋友,因为,太脏了。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一所众人都认为很不错的学校。然后,继续我的生活。
醒来,睡去。醒来,再睡去。
二十岁的暮秋,我在咖啡馆做兼职。下班后,我不想回家,我想出去走走。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想。
我更不知道去哪,我觉得不知道和知道也没什么区别。
走走就走走吧,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四周灰暗,空间被灰色的雾气缠绕,隐隐约约能看见几棵高大的树,像死寂的坟地。
适合埋尸。我默默地想着。
有声音。
枯叶被折碎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重物与地面的摩擦声。
应该很恐怖吧,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准确来说,我从来没有真正体味过害怕。
害怕和不害怕难道不是一样的吗?我没有无聊到区分开两种无用的东西。
突然想去看看。我放慢脚步,缓缓走向声源。
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影。拖着一个东西。
哦,被发现了。
“我能靠近你一些吗?”我淡淡开口。
“我刚杀了人哦,你不害怕?”他轻笑一声,随即开口。
声音从容不迫,温雅轻柔,如春日的微风。
我从没觉得一个声音这么好听过。
“嗯”说着,我靠近他。
月色淡淡,他披着夜露立在夜色里,身量修长,身着素衣。
有些奇怪,我并不讨厌靠近他。
我看不清他的脸,莫名失望。
“我帮你吧”我指的是埋尸。
“好啊”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欢快,带有一丝玩味。
尸体埋在一棵大树下,我的心里莫名有些畅快。
“跟我回家吧”“如果你不想摊上杀人的罪名的话”
“不是我杀的”我淡淡回应。
“可以变成你杀的哦”
他好像在威胁我,我讨厌被人威胁。但讨厌并不至于让我拒绝他。
“好”我答应了他,因为想看看他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去看看。
然后,我上了他的车。车子的牌子我认识,劳斯莱斯爱马仕,我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碰巧见过。
半小时后,车子停了。
我有些难以想象,这座城市里还坐落着这么一座宅院:周围种满名贵的树木,院子有几平方公里大小,里面也满是树木,拥簇这一座古欧风格的房子。
一路无人。
“我设计的,喜欢吗?”他突然开口。
莫名其妙,问我干什么,我不作回答。
他把我送到浴室,清洗身上的尘土。
随后,我随他进了卧室,没有开灯。
“叫什么名字”
“陈麦”
“多大了”
“20岁零四个月单9天”
“嗯”
“你呢”我破天荒地反问。
“26岁,黎郁”
“嗯”
“和男人睡过吗”
“没有”
“那,睡一个?”
“可以试试”
内容夸张的交谈如同一潭死水,不起一丝波澜。
借着月色,他走向我,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然后沿着唇线走到唇珠,缓缓低下了头。
他的手很大,一只攥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托住我的脖颈,我的嘴在手的迫使下只能微微张开。随后,我感觉有什么湿软的东西滑入我的口腔,带着极强的侵略性。我没有接吻的经验,有些窒息。
而后,房间里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吻声,久久不绝。
听闻今晚有流星划过,大概是有的,我没有看见。
男女缠绵声中,锦绣精致的宫室里弥漫着暖洋洋的春情。
我和他睡了。
不止过了多久。我后悔了。
“我也是第一次。”他的声音低沉,暗哑。
“嗯”
——
翌日清晨,我本想趁他睡着离开。这才发现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皮肤很白,指节白皙修长。我动了动腿。“嘶。”
算了,不动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脸。他已醒来,五官精致立体,宛如雕刻,乌发朱唇,长睫微垂,映在眼眸淡淡阴翳,眸色不是乌黑,灰蒙蒙,好似被雾色笼罩的月亮,显得眼神有些发散,又有种俯视万物的矜贵。
他就默默看着我动作,毫不作声。
“好看吗”
“嗯”“已经给你上过药了,今天就一直躺在这吧。”
我有些无语。想杀了他。正欲拿起手机请假,发现我的身上,床单,和地板已经被清理过了。算了,不杀了,杀不过。但是看见满身的吻痕,又想杀了。
他起身准备早餐,早餐意外地很合我的胃口。
————三天后,我下床活动。
“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