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根带着杰奎琳来到一间小旅馆,他迅速的开好房间、付了押金,拿着钥匙拖着杰奎琳上了二楼,他打开房门,把杰奎琳拖进去。“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好好反省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听明白了吗?”他蹲下来,仍然严肃的对坐在床帮上的杰奎琳说道。
“嗯……”杰奎琳耷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低落的嗯了一声。基根又重复了一遍“听明白了没有?”,她抬起头提高音量来了一声:“听明白了!”
“听明白就好。杰奎琳,你听着,我不想和你之间发展到一点信任都没有的那一步,所以,我不给你反锁房门,但你不准离开这房间一步,直到我完成委托,来接上你一块回家。”基根的语气缓了下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虽然刚刚在传声器里,妈妈和阿姨对你很生气,话说得重了些,但你要知道,她们是关心你、爱你的。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走错了一步,她们不会对你失望,更没有失去信心。所以,你也不用压力太大——没什么大不了的,天还没塌。”
过完十一岁生日的杰奎琳已经能分得清长辈的眼色,看见基根眼中除了严肃,还有无可置疑的关心和担忧,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基根也点点头,他转过身,大踏步的离开房间,给杰奎琳关上门。杰奎琳信守约定,竟然连门都不出,只是听着基根那常人难以听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站上小床铺,推开窗户,看着基根骑上马一骑绝尘而去,又往床上倒去。
“猎魔人的‘服从’……猎魔人也要‘服从’吗?”杰奎琳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就像爸爸所在的军队里那样,讲究‘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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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森林,基根继续他的猎魔委托。
鹿首精会操纵乌鸦,还会在树林各处安插属于它们的汲取混沌魔力的图腾,被控制的乌鸦都会围着图腾打转。只要找到并破坏掉图腾,就能强制召唤鹿首精现身。猎魔人听着林中乌鸦的叫声,同时留意着徽章的动静,继续深入林中。一路上,总有些不知死活的野兽挡道,尽管身后背的银剑宝贝得很,基根也丝毫不矫情,以最高效而省力的方式解决掉它们才继续进发。有徽章协力,基根少走了不少弯路,还不到一个钟头,便在一棵合抱之树下找到了一个粗劣的木架子,顶端挂着一颗鹿的骷髅。
“阿尔德!”
在念力爆炸的重压下,不比简易的烧烤架结实多少的鹿首精图腾分崩离析。就在基根准备向下一个图腾进发时,他听见森林各处都传来了鸟类“扑啦啦”挥动翅膀起飞的声音。紧接着,一声仿佛从精灵都未曾出现的远古时代传来的怒嚎用密林深处传来。
猎魔人猛然转头看向发声的地方,初看之下除了树丛别无他物,可只眨了一下眼再睁开时,他眼睁睁的看见那里出现了一个瘦长的狰狞身影在缓慢移动着,霎时间便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是头身高达一丈多的鹿首精,木质的躯体上布满青苔和地衣,蒙着破麻布犹如间谍斗篷的脖颈上架着一颗鹿的头骨,眼窝只剩空洞,一对曲里拐弯的头角足有三尺多长。两只爪子堪比收割用的大镰刀,脚步沉重又缓慢,像是从地面拔出根系一样,每一步都地动山摇。基根举起右手,握住银剑的剑柄,将剑刃从魔法的保护中拔出来,从腿上拿出燕子药水,咬开塞子喝下——
“来呀,榆木疙瘩。”
在鹿首精发难前,猎魔人率先出手,捏在手中的伊格尼法印喷薄而出,疏松的火花喷洒在鹿首精干燥的木质身躯上,顷刻便烧得如同诺维格瑞的柴堆。鹿首精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那双镰刀般的利爪猛地插入地面。
熟悉鹿首精攻击模式的基根心知不妙,可不等他移开步子,轰的一声,脚下的土地瞬间破裂,无数虬结的、带着棘刺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破土而出,向他的双腿袭来。猎魔人不慌不忙,迅速向后连翻两回,踏地后接一记轻击,银剑在空中划出寒芒,一丛丛硬质的木藤竟被银剑齐刷刷挥断,犹如镰刀扫过麦田。鹿首精见一击不中,耸肩般摊开双爪仰天长啸,一呼百应,各处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由远及近。数双令人胆寒的的绿色四白眼在阴影中亮起,被鹿首精召唤而来的狼群从林间扑出,龇着獠牙冲向基根。
“昆恩!”
基根单手撑起二段昆恩,球形的魔力护罩无死角的包裹全身,在狼群不服输的撞击、抓挠着它时,基根骤然将其引爆,震飞了最前面的几头饿狼。算准每一步,在狼重整旗鼓前迅速出击,手中的剑刃精准地劈向狼的要害处——这些“铜头铁骨草扎腰”顷刻便动弹不得,腥热的兽血喷洒在林地间。同时,他必须时刻留意鹿首精本体的动向,那对巨大的鹿角随时可能像攻城锤般撞来,利爪挥动间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
猎魔人挥舞着银剑,在鹿首精的木躯上留下了深刻的伤痕,透明绿色玻璃融化般的汁液从创口流出。然而,鹿首精的力量仿佛源源不断。每当基根以为找到机会给予重创时,它便会猛地化作一群乌鸦散开,又在不远处重新聚拢,恢复身形。基根挣过好几份鹿首精的报酬,可还没有哪一只能像这只一般,如此疯狂的聚形散气。
鹿首精几乎在地面上占据了所有有利因素:不知畏惧的群狼,疯狂生长的藤蔓,还有每一次转移身形后从刁钻的角度刺来的爪子。基根的呼吸开始粗重,动作也不如最初那般流畅。一次为了躲避从地下爆出的尖刺藤蔓,他的后背空门大开,鹿首精的利爪趁机扫过,尽管他尽力闪避,肩上仍被划开一道深痕,鲜血瞬间浸透了衣物。“呃!”
一击得手,鹿首精发出仿佛沾沾自喜的呜咽声,它不再急于强攻,而是操控着狼群和藤蔓不断压缩基根的闪避空间。猎魔人且战且退,银剑挥舞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伊格尼的火苗也变得如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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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小镇旅馆的房间内。
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头痛让包着被子睡觉的杰奎琳猛地蜷缩起来,一睁眼便看到一片黑。脑子里回荡着号角般的声音,从左耳转到右耳,她扒掉头上被冷汗浸湿的被子,可噪音仍然存在,而且,一阵仿佛含着冷风的充满了恶意的低语,直接在耳边响起,即使捂上耳朵也能听见:
“孩子们,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为虎作伥的入侵者必将得到清算……”
“看呐,他在流血,虽然他用奇技淫巧促进伤愈,可愈合的速度远不及败亡的速度……”
“你的火将熄灭,你的白银也将磨损,你自身则将与我们融为一体——须知,亡者最能滋养植被……”
“入侵?伤愈?白银?火焰?——这些好像都与基根叔叔有联系啊!是谁在说话?是树林里的魔兽吗?我为什么会听见这个声音?它在跟叔叔说话吗?”杰奎琳抱着头倒在床上,冷汗仍在往下滴,她忍不住开始想象最坏的场面:基根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甚至被怪物一口吞下……“不行,我答应过叔叔了……绝对不能贸然行动……冷静……”
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胜券在握的残忍:“……来多少都一样……那些愚顽的下等族裔,永远别想踏进林地一步,绝不容许他们破坏我的森林……你不会是最后一个,手使白银剑刃的毒物……”
“不——!”杰奎琳所有的心理建设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对基根安危的担忧压倒了一切,包括她刚刚立下的保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基根叔叔死去!
“对不起,叔叔……我又食言了……”杰奎琳猛地从床上跳起,她没有走门,而是灵活地翻出窗户,如同灵猫般攀上旅馆粗糙的外墙,迅速爬上了屋顶。她站在倾斜的屋脊上,她明显感觉一股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风犹如海浪般,从远方的绿地中朝自己扑面而来。杰奎琳深吸一口气,猛的俯下身,以四肢着地的姿态,沿着屋脊疯狂奔跑起来,跳过一座座房屋。她的身形在奔跑中急剧变化,脸逐渐拉长,长出粗硬的狼毫,指甲也在变粗变尖,满口的大白牙有了可塑性,也在逐渐变锐利。不多时,娇小的女孩竟完全变成了一头狼人,绿莹莹的眼睛随着疾行,甩出流星尾巴般的光流。
“快跑,杰奎琳,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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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根单膝跪地,用银剑勉强支撑着身体。他的身上添了数道伤口,燕子药水的效果在消退,另一瓶则在战斗中被鹿首精的树枝打碎。鹿首精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逼近,那空洞的眼窝俯视着似乎已无力回天的猎魔人,举起了那足以开山裂石,更能砍碎头颅的利爪——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嚎撕裂了林间的喧嚣。绿色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侧翼撞入战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撞在鹿首精的肋部!“咔嚓!”木质躯体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鹿首精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得一个趔趄,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嘶鸣。它看清了来袭者——那头散发着不详绿光的狼人。基根震惊地看着这逆转的一幕,直到那只狼人说话——“该死的是你!!”
“杰奎琳!你……”
“呼!!!”杰奎琳的獠牙之间冒出不祥的绿色烈焰,她猛的将这口火吹出,远超伊格尼功率的诅咒之火顷刻席卷了鹿首精全身,鹿首精疯狂挣扎着,即使化为鸦群,火焰仍盘绕在烟雾中。
“啊啊啊!噢噢噢!(你是哪来的小儿,竟敢不听我的号令!)”
杰奎琳趁热打铁,冲上去左右开弓,一阵乱抓乱挠。在她狂暴的攻击下,本就受了伤的鹿首精节节败退,木屑飞得像打铁花。它再次召唤藤蔓和狼群,却被杰奎琳以更快的速度扯碎,满地都是狼的模糊血肉和木头段儿。基根被杰奎琳的战斗力彻底的震撼了,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杰奎琳高高跃起,锐利的双爪深深刺入鹿首精的头骨与躯干的连接处,猛地向外一撕!
“嗷——!!!”
鹿首精发出了充满了无尽怨恨与不甘的尖啸。它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杰奎琳这一击已经致命,可它并没有想基根预想的那样崩塌而死,空洞的眼窝和全身的伤痕中爆发出刺目的白色光芒,在它躯干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能量漩涡。强大的吸力从中爆发,如同无形巨手,疯狂地拉扯着周围的一切——泥土、断木、狼尸,以及距离最近的杰奎琳和基根!
杰奎琳想挣脱,想带着基根一起逃离,但那漩涡的吸力太过强大。已经力竭的基根强撑最后的力气,奋力向她伸出手,却被一股更强的力量扯向漩涡中心。
“叔叔——!”
“杰奎琳!!”
下一刻,天旋地转,无尽的白色光芒吞噬了他们的视野。两人的身影被彻底卷入那狂暴的魔力漩涡之中,消失在卡奥沃达的森林里,只留下一个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气的战场,以及那片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