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薇不擅长用夸张的方式表达心情,可是她熠熠生辉的大眼睛和闭不上的小嘴巴,都表明了她此时是多么喜出望外——
此时的她置身于一片草绿色的海洋中,被和煦的夏日轻风推着躺倒的丛丛青草是海上的波浪,其间点缀着一朵又一朵色彩缤纷的渺小而坚强的无名野花,就是出没在这片大海中的游鱼。希尔薇迈着小碎步走在草地上,尽可量的能少踩一些小草,她努力睁大双眼,仿佛要把这一派美好的光景尽收眼底。
“我还是……还是第一次发现,还有这么美好的地方。”希尔薇回过头望着不远处的索尔维娅,“现在再想起来,以前在希尔薇眼中,看什么东西都像是水泥一样的灰色,但是……现在,又好像一切事物的色彩又鲜活了起来。”
“你能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变化,主人很为你高兴。”索尔维娅轻抚希尔薇的小脑袋瓜,由衷的说道,她的脸蛋也悄无声息的红了起来。“谢谢你,主人……不过我们不去找一找基根叔叔吗?”
“啊?基根?人呢?”索尔维娅一怔,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男人不见了。希尔薇说:“我刚刚看到他一路弯着腰在找什么,慢慢的走去树林了。”
“那……那我们一起去找他吧。预备——跑!”
索尔维娅牵起希尔薇的小手,忽然跑了起来,带着希尔薇也跟着一块跑,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左右腿相互绊了几下,可很快就适应了主人的跑速,不再是被被动的拖着了。“奥蕾莉亚姐姐做的裤子很轻便,更能活动开……”她一边跑一边想着。
跑到树林的入口处时,基根已经出来了,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身前,抓着一把黑色的球状物,他的嘴也已经黑了一片,希尔薇有些害怕,但还是问道:“叔叔……你怎么了?是中毒了吗?”
“没有,这树林里长了好多黑莓,我吃了几个,给你们也摘了些,快尝一尝吧,很好吃的。”基根憨笑着把手里的东西给希尔薇看,那一个一个的小球状的果实,又是由无数细小的珠珠组成的。希尔薇迟疑着用手碰了碰,才拿起来一个,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咀嚼,倏忽间,本就明亮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个好好吃,好甜……”
“在哪儿摘的?带我们也去摘吧!”索尔维娅也尝了几个,甜兮兮的。她看着希尔薇吃得像个小花猫似的,不禁哑然失笑,牙都被染成紫色了。
“往里边走个五六十步就能看到了,结得滴溜嘟噜的的,几乎都熟了。”
“好,咱多摘点带回家,就把这个筐装满吧。”索尔维娅念动咒语,从手心放出几缕光线,编织成一个筐子。她一手挎着筐子,一手拉着希尔薇,往基根指的方向走去。
“索尔维娅。”
“嗯?”
“你看这个。”基根把那只藏着的手拿出来,掌心一摊,里面赫然露出一只长长的香肠般的虫子,摆动着如同睫毛般密密麻麻的腿爬过他的指头。希尔薇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吓得一下子捂上了眼睛。
“干嘛呀?想吓唬我是吗?幼不幼稚啊你!”索尔维娅急忙揽住希尔薇轻颤的身体,毫无惧色的直接捡起那条虫子就要往基根嘴里杵,“张嘴!我给你塞进去!”
“不要!不能放叔叔嘴里,它会咬人的……”希尔薇仍然捂着脸,声音闷在掌心下。“我见过这种虫子,它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爬过我身上时总会起一大片红点儿,又疼又痒……”
索尔维娅听到这些话,心脏不由得一疼。她知道基根手上的是只会洒几滴难闻液体的食腐动物马陆,而希尔薇说的那种是捕食小虫的蚰蜒,而蚰蜒喜欢的环境……也一定是希尔薇过去苟活时所待的环境。她把手一甩,那已经在自己手上留下刺激气味的虫虫便飞了起来,掉进草丛里恢复了自由。“没事了希尔薇,虫子没有了,基根叔叔也没吃。睁开眼睛吧。”
“……”希尔薇惊魂未定的放下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索尔维娅责备的瞪了心虚的基根一眼,仿佛在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咱去采野果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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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的休息日过得飞快,愉快的游玩也终会结束。在城市宵禁前,索尔维娅、希尔薇和基根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家。第一次痛痛快快的玩耍过后,希尔薇累得够呛,和主人一起洗过澡后就回屋睡觉了,索尔维娅洗完后,控制热浪之风吹干身上和头发,换上睡衣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躺倒在床上。“洗澡去吧,还有热水。”她对坐在一边的基根说道。
基根点了点头,却并不行动,只是注视着索尔维娅洗退了困乏而光彩照人的面容。他悄悄的摸了摸索尔维娅的手,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他深吸一口气,无比认真的对索尔维娅说:“索尔维娅,我爱你。”
“我……我没听错吧?你终于肯说出来了。”索尔维娅有些惊喜的直起身子,被握住的手扣紧猎魔人的指缝,“你以前是从不舍得说你爱我的,都用其他的话代替,‘我想你’‘我喜欢你的手’‘我可不可以抱你’这些。”
“就算彼此都对对方爱着自己这件事深信不疑,我也不能再那样对此保持沉默,我想说出来,让你的耳朵听到,也让我的耳朵听到。”基根认真的说道。“因为……要是老也不说的话,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这样的人……”
“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不会没有机会的,什么时候说都不迟。”索尔维娅用大拇指捂上猎魔人的嘴唇,吻了他面颊上的疤痕一下,就势靠在他的身边。“我也爱你,基根。”
两个人无声的温存了好一会儿,索尔维娅挽着基根的胳膊,对他说:“其实,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实话。”
“什么?”
“是希尔薇的事。我对你说,我已经把希尔薇看做是我的妹妹,其实不是这样的。和她相处时,我感觉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母亲的角色,而她……自然也就是我的女儿。”索尔维娅说了下去,“在我心里,我渐渐的已经把她当成……我的孩子。”
“那……你想要让她改口吗?”
“暂时不了。”索尔维娅摇摇头,忽然话锋一转。“你去洗澡刷牙去,回来再说。”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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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根睡得不深,在凌晨即将甩去残存的夜色时他就睁开了眼睛,他吻了吻尚在熟睡的索尔维娅,起床出门,把空奶罐放进台阶下的箱子,然后绕着街区跑步,就像还是学徒时,在克里姆·裘克每天天不亮就绕着方场晨跑一样。跑完一圈回到索尔维娅的家,已经是清晨时分,他取了送奶工换的奶,进门做饭,他在大锅里倒上水,放上木制的锅篦和玉米和土豆熥上,在小灶上煮着鸡蛋,在厨房里踱步时总能经过装着满满的野黑莓的筐子,他一走一过时都拣一颗吃。
等饭熟了,索尔维娅也揉着眼睛下楼来了,可希尔薇那屋迟迟不见动静,索尔维娅正要敲门,门自己就开了,希尔薇站在门口。“对不起主人……我起得太晚了。”
“希尔薇……你怎么了?”
索尔维娅一眼就看出希尔薇的不对头——她的脸色不像前几日那般好看,而且嗓音也变得低哑,就在自己询问时,她又打了两个喷嚏,咳了几声。女术士急忙用自己的额头试试她的额头,幸好,并不热。
“你可能是昨天郊游时着凉了。”索尔维娅自责的说道。“今天给你请个假吧,别去学校了,在家休息吧。”
“没关系,主人,希尔薇只是有点鼻塞,有点咳嗽而已。我可以去上学的。”希尔薇向主人扬起一个甜甜的微笑,索尔维娅见她坚持,也只好点点头,“要是实在不舒服,你就回家来吧,我让基根去接你。”
“希尔薇不会有事的,主人不用担心。”
多好的孩子啊,索尔维娅在心里想着。这时,基根走了过来,“小朋友怎么了?”
“有点小感冒。”基根也碰了碰希尔薇的额头,不发烧。但他刚碰上的一刹那,忽然打了个激灵,但他没有太在意,“吃饭吧?饭好了。”
“这样,基根,你去地下室取一瓶‘火蜥蜴’,倒进锅里,加两碗水煮沸叫希尔薇喝下。”
“听着就辣……”
“不辣,就是苦,对风寒痊愈有帮助的。”
基根欣然应允,往地下室去时,他还听见索尔维娅在说:“药不用多吃,但今天务必要多喝水,多喝水好得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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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做的魔像太棒了。”早餐时间后的闲暇时,涅芙依把抹布挂在胳膊上,半赞美半玩笑的对索尔维娅说道。“我以为魔像都是那种跟高高大大,两手都是大锤子的大块头,没想到还有那么精细,那么栩栩如生的魔像,而且干起活来毫无怨言,使命必达,我都觉得我们好像没啥用了。”
“是吧?实话告诉你,你姐姐我开这家店前就是专门研究魔像的。”说到专业对口,索尔维娅不禁有些得意,“要不是它们太呆板,不会开口讲话,我就全用魔像操持这家店了。”
“姐,您昨天休息得挺好的吧?”涅芙依用开花的手势撑着自己的头,笑靥如花的望着索尔维娅,索尔维娅岂能不知员工再想什么,故作嗔怒的瞪了她一眼,“看你是闲的没事干了!就会胡思乱想!‘休息’得好我也不能跟你说啊!”
“那你们干嘛去了?”
“领着希尔薇出城郊游了。她从来没有领略过大自然的美景,趁着她休息我也休息,一起出去踏踏青。”
“您比我这小年轻还精力充沛。小希尔薇跟您走这一路能吃得消吗?”
“唉……”索尔维娅有些羞愧的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昨天去玩这一圈,希尔薇有点着凉了。”
正好这时,有人从外面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不好……不好意思……”他弯着腰,用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哪位是希尔薇同学的家长?”
“我是,她怎么了?”索尔维娅从柜台里走出来。“你是谁?”
“我是雷比欧达小学的校工,希尔薇同学发烧了!老师让我通知您赶快把她接回家去吧!”
此话一出,涅芙依大惊失色,索尔维娅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对涅芙依说道:“今天提前打烊,收拾干净后就下班吧,别忘了把门锁上!”
“是!”涅芙依话音刚落,索尔维娅一挥手,挥出一个漩涡,她喊来瞠目结舌的校工,“从这儿进去吧!抓紧时间。”
“好的!”
“小希尔薇病得不轻啊……”索尔维娅走入传送门后,涅芙依轻声说道。“虽然一直想休息,但因为这样的事情休息,真不舒服……集合集合!老少爷们儿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