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
“你稍微一等——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唐突的就拉起传讯,耽误各位工作了。”索尔维娅打断了有话对自己说的涅芙依,继而对着一面边缘上包覆着又像云纹又像波浪的银饰的小圆镜子说话。涅芙依好奇的过去看,被索尔维娅挥手打发到一边去。
“用不着道歉,你昨天晚上就耽误我好长时间呢,索尔维娅。”姗德拉那带着阴阳怪气起伏的声音从镜中响起,席果的声音却先道起歉来:“我这边才应该道歉,藏书还是有限,不能提供有效的帮助……”
“不不不,席果教授,能让我进到您的藏书室查阅,索尔维娅已经非常感激了。”索尔维娅真诚的感谢道,“所以……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找到有关解咒的线索?”
“索尔维娅女士,关于子代狼人诅咒的解法,我请教了格哈特校长和多瑞加雷教授,以及洛格伊文的威戈佛特兹大师。可惜,校长与多瑞加雷教授均表示,子代狼人诅咒极深,除非死亡,否则无可解除。威戈佛特兹大师没有与我直接对话……我没能联系上他。”格林戴尔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一如他每次在大会上作报告。
“我今天早晨特意去了夏都就近的德鲁伊之环,还有梅里泰莉神殿拜访。”席果说,“唉,他们的答案和格林戴尔大人从校长他们那里得到的几乎一致。不过,德鲁伊和祭司说,与其研究解咒,倒不如尝试教化,教会她压制住不必要的**。”
“嗯……姗德拉呢?”索尔维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而问姗德拉。“喂喂喂,别真的跟个领导似的好不好!咱们可是平级的!”姗德拉不满的说道,但还是很爽快的回答:“我昨晚回家后也没耽搁,直接就去问咱们的蒂莎娅校长了,我甚至去找了叶奈法、特莉丝和凯拉。可她们……她们也都爱莫能助。我看,那些教徒还是能提供有用的信息的。不如这样,我抽时间研究一款能遮掩诅咒的面霜……”
“……米弗奈?你有没有什么方法?”索尔维娅对姗德拉一阵无语,又问米弗奈道,他的声音后垫着高炉的轰鸣和锤子敲击铁器的鼓点:“我自己是没什么办法的,不过我也赞成德鲁伊们的意见,只是不光要教育,还得百分之百的付出自己的真心。你也见过我这里的管家纳威伦,他原本也是狮头蜘蛛的受害者,他的诅咒也是因‘真爱’而解的。”
“‘真爱’的力量我当然相信,可没达到迷信。毕竟这孩子的父亲……最终也没有被爱妻挽救回性命啊。”索尔维娅惋惜的叹了口气,“况且,就算在孩子身上真的行之有效,那么诅咒早就在生母那里解除了,不是吗?”
“那……那还有一个方法,准有效!”米弗奈不死心般又提出一个方案,这下子包括索尔维娅在内,所有法师都说了一声“是什么?”。
“当然是向迪精许愿了!”米弗奈略带自豪的说出这一句,在发觉这场小会突然冷下来时还小心翼翼的补充:“再不济就伊弗利特、道欧、玛立德……元素精灵肯定能……”
“米弗奈,那我问你,你捕捉过元素精灵吗?”格林戴尔严肃的问,也问每一个法师:“席果,索尔维娅,姗德拉,你们有捕捉过吗?”
姗德拉:“没有……”
米弗奈:“我只是造了几个下级的元素精灵,供工坊运作使用的,许愿也是白许……”
索尔维娅:“那还是我在里斯伯格上班时的事了……当然也没成功。”
席果:“我倒是捕捉过一只道欧,可许愿完了后它已经飞回天上了。再后来……”
“你看?米弗奈·托西洛,能发言当然是好事,可是能不能请你像你锻造、装配刀剑一样,现实一点!元素精灵最是乖张桀骜,哪怕是相对温和的水之灵玛立德,也会曲解愿望,搞得你苦不堪言!——咳嗯。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席果的方式最合理。杰奎琳小朋友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虽然已经懂事,但层次尚浅,难免不会走偏,需要不厌其烦的引导,教育不是一蹴而就,都需要相当的时间和空间……但总比捕捉迪精许愿容易。”格林戴尔批评过米弗奈后,又作出了总结,“索尔维娅女士,在这方面你比我们都有经验,所以你的这起问题,还是要靠你自己,还有基根先生一起解决了。”
“嗯,我了解。”索尔维娅双手合十,再一次向同僚们表达感谢:“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助和建议,真的,谢谢你们。格林戴尔大人说得对,教育引导确实是最现实的道路。席果教授,请代我向德鲁伊和梅里泰莉的祭司们表示感谢。姗德拉,面霜的事以后再说。米弗奈,谢谢你的……呃……热心。”
镜子上的微光缓缓黯淡下来,通讯结束了。索尔维娅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正要问涅芙依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却发现她早已不在大厅了,只有瓦西里和基根在忙,杰奎琳正坐在餐桌上,写着一本《口算天天学》上,时不时抬起头,张望一圈。索尔维娅走过去。“杰奎琳?”
“嗯?阿姨?”杰奎琳抬头看着索尔维娅,自从听过希尔薇说起自己的际遇后,她对索尔维娅的警惕和提防也降低了不少。“挺直后背,别把头低那么深,对视力和颈椎都不好。”女术士温柔的告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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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饮人的午餐都是错开解决的,即使天气一天凉比一天,也不方便直接聚一桌开吃,还需要接待客人。哈路查吃完去忙了,总算轮到临时主厨涅芙依吃饭了。但她没有急着上桌吃饭,她神秘兮兮的对索尔维娅说道:“姐,妹子有事单独找你,你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行啊。”虽然不知道涅芙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尔维娅还是跟她一起来到后院。涅芙依拉着老板来到后院最偏的犄角旮旯,又警惕的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进来后才对索尔维娅说道:“姐,其实我从昨天就想跟您说了,可是一直没找着机会,您又出去开会了……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我看你走路都稳便不少,看来真的很重要了。”索尔维娅打趣道,而涅芙依竟然罕见的没有嬉皮笑脸,她说:“姐,你一定一定要小心杰奎琳……”
“放心吧,我有数……”索尔维娅还以为涅芙依说的是狼人的事情,刚应声,涅芙依又紧张的继续道:“不光是她,还有猎魔人。而且你一定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希尔薇。”
“基根怎么了?……而且你对他称呼都变了,好像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在用微妙的眼神瞅他。”结合涅芙依之前的奇怪表现,索尔维娅也不能不疑问了,“希尔薇又怎么了?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唉,姐,不瞒你说,在我看的小话本里,经常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家的男主人带回一个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女孩,这俩人包藏祸心,一块祸害原配还有亲生的骨肉,不到玩死她们不罢休,到时候吃人绝户。”涅芙依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小说里的主角还能重生,可这毕竟是现实……哪里有什么死而复生,回到一切悲剧开始,还能挽回的时间呢?所以我才和您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希尔薇……”
“不是……你……”基根听了涅芙依离谱但真诚的发言,不禁一阵无语。但她还是笑着说道:“你多虑了,基根什么为人我最了解,杰奎琳也不是坏孩子。”
“这怎么是多虑呢!人可是会变的,谁知道之前人人称赞的人在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你看我变了没有?”索尔维娅一句话就给涅芙依堵了回去,“这……当然是没有的。可是……”
“暂且不提这个,你看的……这都是什么书啊?我都不知道现在市面上流通的是这种书。”索尔维娅的表情严峻起来,“有时间把你这本书拿到店里来,我也拜读一下现今的通俗文学。”
“我带着呢。”涅芙依说着,跑回厨房。索尔维娅在身后喊道:“上班不好好工作,看闲书是吧?”
“您不是在钓我吧?”涅芙依回来时,拿着那本薄溜溜的牛皮纸书回来交给索尔维娅。索尔维娅看一眼封面便脱口而出:“好矫情的标题。”等她翻阅起来,表情变肉眼可见的紧绷了起来。“姐,你……”
“好恶毒的作者,好下流的文字。”索尔维娅猛的合上那本书,又前后看了看,记住价钱和出版社。“生硬,脸谱化,不讲常识,充满癔症般的自私妄想,还有无端的、对至亲的敌视和污蔑,最低级的煽动情绪!这就是洒狗血,改成剧本也是在大剧院和小剧场都会被抵制的废品!这和那些迫害亚人种族的人类,还有向无辜的人类倾泻怒火的精灵矮人有什么区别!”
“姐,你别生气,我……”
“我不是对你生气,是对这些下流书籍!”索尔维娅深吸一口气,“诚然,这世界就是一个乱套的世界,就是和平的柯维尔与波维斯,也存在着诸多问题,反映、讽刺这些问题的优质的长短篇不在少数,但这种,哪里是讽刺?只是利用社会上的矛盾,煽动人们的情绪!久而久之,就连最后的真善美,也被假恶丑吞没了!”
被这么批评了一通,涅芙依也惭愧起来,索尔维娅放缓了语气,“这些文字不像很多家长神经过敏严防死守的游戏和闲书,是真正的毫无正面价值的毒草。如果一味吸收这种东西,你的思想会改变,变得刻薄、多疑、过度敏感,甚至将仇视投射到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我很欣慰,你关心我和希尔薇,这说明我们母女在你心目中不仅仅是一个老板和一个玩伴。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摒弃这些糟粕,恢复你对基根的看法,也多给杰奎琳一些信任。看书是好事,但以后看点正面的,看点寓教于乐的,能学到东西的!要想看社会丑恶,用不着这种垃圾,多留心留心周围——而你在对愚蠢和邪恶有所了解后,要做的就是保重自己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要做一个聪明的好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索尔维娅晃晃那本书,“别再看这书了,家里有的那些同样题材的,也趁早扔了。待会儿我把书钱赔给你。”索尔维娅拍拍涅芙依的肩膀,“回屋吃饭吧,好好歇歇,下午要忙了。哈。”
“嗯……我知道了……”涅芙依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她点点头,回到大厅。索尔维娅把那书敞开,走进厨房,扔进火炉里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