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走吧！”
“稍微一等，亚当大人，老乔。”基根忽然叫住了正要往外走的亚当和乔，盖坦也停下来。“还有事吗，基根大师？”乔问道。
“能不能让我跟盖坦说几句话？”
“行吧。那我先回去，乔，你在这儿侯着，等会儿你带盖坦大师回队里哈！告辞，告辞！”亚当向乔下了命令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饭店，好像怕盖坦追出来在背后攮他一刀似的。乔见上封离开了，终于松了口气，一边骂着“什么德行，怂蛋”，一边又冲着基根和索尔维娅道歉。索尔维娅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她又对基根小声嘱咐道：“小心点，这人……你懂的。”
“说我坏话能不能背着我点？”盖坦能听见索尔维娅压到细若蚊蝇的声音，他抗议道。基根却抓住他的胳膊，“少废话，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官家的人可在呢！我警告……”盖坦看来是个嘴非常碎的人，比兰伯特还碎叨。他叽叽嘎嘎的吆喝声很快就被基根拖到了后院里。“我告诉你，就算你弄死我，他们也不会让你挣这份钱的！他们只会疏远、排挤你和你的姘……”他还没说完就被基根照着护裆捣了一拳，虽然没用力，但还是打得他下体扯着小腹一块痛了起来。足够让他暂时失去反抗能力了。“噢……疼……”
“嘴巴真脏……不过你脑子很清醒嘛，我还没见过猫学派的人这么有逻辑的。”基根用脚勾了把板凳，把捂着裤裆惨叫的盖坦摁在上面。“问你个问题，好好回答——你认识雷斯克吗？”
“嘶……谁？”
“艾德斯伯格的雷斯克，狮鹫学派的猎魔人。”
听到这个名字时，盖坦脸上的扭曲的皱纹顿时凝固，然后慢慢舒展下来。那双猫眼里锐利的金光微微闪烁，“有印象，狮鹫学派的……想起来了，认识！……怎么，你也认识？问这个干什么？”
“不仅认识，他是我的朋友。我听他提起过盖坦这个名字。”
“哈！那个小鬼头，走到哪儿都是他的朋友……真不知道他出来是讨生活还是交朋友的。”盖坦嗤笑了一声，但那笑声里没什么嘲讽的意味。基根问：“怎么认识的？”
“啊……那是在亚甸山区，因为一头石化鸡蛇。我和他都看上了这桩委托，你猜他说什么？不是和他是朋友吗？猜猜看！”盖坦算是打开了心门，话也不那么不中听了。
“‘猫派的朋友，要不要合作解决掉它？我们五五分账！’。是这样吧？”
“呵呵，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坦白说，我真不想让别人也来分我的羹，可是那小子的眼神看得我发毛……就是在我们那个班，一块长起来的同学们，都见不到这么……充满热忱和友好的眼神。我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事后我们不光平分了赏金，还吃了那头鸡蛇的肉。还有，他告诉我说……”盖坦忽然顿住了，基根听见他呼吸停滞了一瞬。“他说……让我把鸡蛇的羽毛都拿走，还教我哪块的羽毛值钱……我用他教啊！我刚出山时，他大概还在去凯尔·塞壬的路上吧！”
“雷斯克确实会做这种事……”基根怀念的点了点头，仿佛想起那段因为苦闷强迫自己冷漠，却发现终归无法割舍人情的年轻时代。“你不杀人吧？”
“什么狗屁问题，你不杀人？哪个猎魔人不杀人？刀砍过来了你就那么受着？”
“我是说你们学派的传统业务，你不做吧？”
“哼，跟雷斯克一样的问题。”盖坦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不杀，行了吧？我知道，干这种人命买卖早晚有一天会摊上大事，而且我因为这么个徽章，已经举步维艰了！干嘛还要自己给自己挖坑？”
“这也难怪，难怪雷斯克会对你那么……”基根点点头，“我认识他是因为……我在找发布委托的人时遇见了他，把他当成了熊学派的人……因为我没见过熊和狮鹫的人。我师父教导我们，离声名狼藉的猫、蝮蛇和熊三派的人远点。就在我垂头丧气时，有个男的把我当成叫花子扔了个克朗，我本想收下，就被他看见了。他教训我有手有脚不应该乞讨，要我把钱还回去，还要和我分享这起委托，一起分赏金。从那以后，我们成了朋友。”
“你要不说我都意识不到，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盖坦的声音变得很轻，“以他那爱管闲事的烂好人性格，大概早就死在哪个阴沟里了吧。好人不长命，世道越差，命越短。”
“他确实死了，好多年前就……”基根平静地说，但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分量，盖坦惊愕的抬起头来，瞳孔迅速收缩。“就在洛格伊文的郊外，一座被认为召唤的恶魔占据的庄园里。他几乎杀尽了那里所有的恶魔，却被恶魔的首领附身，被控制着杀人害命。在与我战斗时，他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和形体，请求我……送他解脱。他不愿意苟活，直到最后一刻，都保持着猎魔人的尊严和荣誉。”
盖坦听完基根的叙述，无言的搓着脖子上猫头徽章嘴里的牙。过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就为了告诉我那老好人死了？还是想证明你是个听他话的乖学生，所以不会像别人一样看不起我？”
“我只是觉得，能被雷斯克当作朋友的人，大面上总错不了。”基根坦诚地说，“他教过我，在面对风评不佳的同行时，不要先入为主。沟通和相处，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感化你，只是觉得……同为他雷斯克的外派朋友，也应该……有一些共同话题，这也是我之所以还和你单聊的原因。而且我现在也是真的觉得，你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坏。”
“我可是砸了你……你女人的店……”
“就事论事而已。而且我听说，你拔出剑来只是劈断了桌椅。一般的猫学派人，恐怕早就开始屠杀了吧。”基根笑了笑，“当然，你蹲号子，兵器被卖这些事，我不同情你，你敢闹事，就得承担责任，活该受着。……我们还没聊完，在这儿等着我。”
基根说着，回到前厅去。不到一分钟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把装在鞘里的造型朴实厚重的匕首。“这个借你，拿去用吧。”
“借？我？”盖坦半信半疑的拿过匕首，“噌”的一声拔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刀刃，惊叹道：“黄陨铁刃身，矮人的工艺！你怎么会……”
“以前在马哈坎参加麦酒节时帮一个矮人铁匠找回了他走失的女儿，他把这刀送给了我。”基根说道，“用完了还我啊。”
“……行吧，我知道了。谢谢，蝎尾狮学派的。”斯坦掂了掂匕首，郑重其事的将它塞进腰带别着。“你叫什么？”
“基根，基根·斯汀格。”
“好，基根——多谢。”盖坦再次拜谢，他又问：“那个小孩，是你们收养的？”
“不是，朋友的孩子。”基根避重就轻道。
“行吧，再见。”接着便“嗖”的一声飞奔出了院子，重新变得尖厉的声音响起：“赶紧走吧！——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活劈了你。前头带路吧。”
基根回到前头时，盖坦已经和乔一块走了。索尔维娅拉着杰奎琳走过来，“你和那个人……说了些什么？没打架吧？”
“没有啊。”基根自己都忘了捣过盖坦牛子一拳了。“就是发现……我和他有一位共同的朋友。我们都很怀念他。”
“你们还能有共同的朋友？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索尔维娅伸出手，触摸着基根左脸那道被猫学派的狂徒划出的疤痕。
“这人虽然是猫派的，但精神状态算正常的了，而且他自称不做刺客的业务。”基根说道，“其实现在想想，他只是在店里闹事，拔剑却不杀人，在老乔带人来时束手就擒……这让我觉得——他可能只是想进去。”
“你是说他是生活无以为继，所以制造一些混乱，好被抓进牢里吃牢饭？”索尔维娅很快就明白了基根的意思，但还是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虽然听起来有其道理——但猎魔人干这种事，我还是不能相信。噢对了，我得带杰奎琳出去一趟，去奥蕾莉亚家买几身童装换着穿，帮我看会儿店吧。”
“现在吗？晚上再去也行吧，那个女巫不是十一二点还在营业吗。”
“她晚上做别的生意，杰奎琳这个年龄还不方便看见。就现在去吧。没事，我们很快就回来。”索尔维娅说着，就拉着杰奎琳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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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淡黄色的太阳向着人类降临的遥远西方坠去，天色愈加深沉了。索尔维娅牵着杰奎琳的小手，走向奥蕾莉亚的服装店。“阿姨，我不明白，”杰奎琳抬起头问道，“那些坏人卖的毒药为什么吃不死人，却能把人变成怪物？我以前听爸爸说，好多人吃什么叫阿片的毒药，一不吃就哈欠连天，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而且还变得很瘦，很不精神。”
“阿片这种东西是从罂粟花里提炼的，它原本有药用价值，医院做手术需要的麻醉剂就会采用它，可一旦过量便会成瘾，犯瘾头的人就像你说的那样。再进一步提炼，得到的产品就叫‘麻药粉’，这种东西则毫无药用价值，是纯粹的‘毒品’，具有强烈的成瘾性，人吸食了就飘飘欲仙。比起烟草和酒，毒品对人的伤害更加巨大和恶劣，会伤害人的大脑和免疫系统，而且几乎是不可逆的。吸食它的人一旦上瘾，终生无法彻底戒除。”索尔维娅心里很高兴杰奎琳小小年纪有如此正义感和求知欲，她解答道，“很多生活糜烂的人，追求刺激，就会去尝试毒品，毒品生意也应运而生，也因此毁掉了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家庭。所以杰奎琳，咱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远离毒品，别吃陌生人平白无故递过来的食物和饮品。”
“嗯，我绝对不会碰这种垃圾的。那些毒贩，要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我就一爪子挠死他！”
“你呀！小小年纪成天喊打喊杀的。”索尔维娅有些无奈的嗔道，弹了杰奎琳脑袋瓜一下。杰奎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忽然问：“阿姨，哪边是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上下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