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与“狼”共舞(13)

作者:无宿渡世人 更新时间:2025/9/29 11:42:18 字数:3379

夜空下的蓝伊斯特,像无数艘大趸船漂在四通八达的河道上,又像海上的迷宫。这座忙碌的城市虽然已经进入了休眠,可岸上还有零星晚归的行人和士兵。水道上偶有一两艘当地卫队的船只,和那些富丽堂皇,满载灯红酒绿的大船劈开波浪,缓缓前行。

在少有灯火的岸边窄街上,一个光头的扛着一只装着什么东西的大口袋的男人走在每一座房屋的屋檐下,他走走又停停,有意避开巡逻的卫兵,待人或船走过去了才继续前行,金黄色的猫眼四下打量着周遭的景色。他不自觉的按住了腰间的剑柄,脚步轻快了不少。他一直走一直走,终于,横亘在宽阔运河上的莱巴赫桥便已在眼前——

莱巴赫桥是柯维尔独立之初,蒂森家族尚未上台时,初代君主在蓝伊斯特建造的第一座大桥——原为木质结构,后改为石拱桥。后人讹传,这座桥是一头岩石巨魔所建,它夸口自己的桥固若金汤,雷比欧达先知与梅里泰莉圣母听了,特来考验是否属实。先知推小车,圣母骑毛驴,甫一踏上这桥便摇摇欲坠。巨魔忙跳下水中用双手托起桥底,让二位神祇通过,保住了桥。后来,不知多少外地人和本地人都在这桥上寻找车辙和驴蹄印,过河的船客也会留意桥底是否有巨魔的爪印,可实际存在的,也仅有那“圣人”所留的玉石栏杆——还是汉白玉的。

“什么呀,果然没有。”盖坦刚走上桥就失望的说道,因为真的没有神明留下的痕迹。他又继续在稍显陡峭的桥上走着,直到爬到桥中央才站定,他第一眼就锁定了桥对面的一座犹如碉楼般粗粝的住宅,和临近的房屋格格不入。他只觉得那座房子——应该是塔楼,好像是平整美观的红砖墙上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马蜂窝一样。猎魔人就在桥上等着,等着法师出现。他的头左右转着,看看左岸再看看右岸,都没看到那不修边幅的身影走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盖坦开始不耐烦地搔着开始冒头发茬子的光头时,左岸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门推开的声音,猎魔人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宽大黑袍的,犹如巨大蝙蝠的苍老身影从那马蜂窝里走出,拖着一支还没有他高的白色魔杖,用它拄着地,朝这边过来。是斯崔葛布。

老术士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是对这具苍老躯体的消耗。盖坦当然没什么尊老的意识,不会自己过去让他少走点路,更不会过去扶他,就那么冷眼看着他的身影没入桥的另一端,然后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气喘吁吁的走上桥中间,那副苟延残喘的样子,像一只坠落地上即将死去的老雕。他摘下兜帽,用灰色的、没什么光泽的眼睛打量着盖坦,还有他从肩膀上甩下来,轻轻放在地上的扎口的大口袋。“我才反应过来,你这步棋走得可真险啊,老头。”盖坦搓着裸露的大臂,讥讽的说道。“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接头,你是怕你死得晚,还是想我早点死?”

“我既然敢定这个地方,敢定这个时间点……我就有把握不被那些庸碌之辈发现。”斯崔葛布喘匀了气,说道。他指指那个安静的黑色大包,“这就是了?”

“对啊。”

“我不用特意感知都能觉察到这股澎湃的混沌魔力……你怎么把她带出来的?”

“给她往牛奶里掺了几滴猎魔人的白海鸥,够她睡个把日子的,你看,睡得跟死了一样——然后偷了通行证和马,就那么跑出城来了。”盖坦轻描淡写的说道,就好像在说一件道听途说的无聊传闻。斯崔葛布却笑了,满脸的老褶蹙在一起,像个给壁炉添风的鼓风器的风箱。“很好……猫学派的效率果真名不虚传,就是一个快。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合作……我查找那些黑日诅咒之女,你去把她们带给我……我们早晚能查出如何破解诅咒,让莉莉特的复苏遥遥无期,也让她毁灭世界的大计沦为梦幻泡影……”

“别他妈搁这儿瞎白话了,钱货两讫,把剩下那些金子给我,人你带走。”盖坦不耐烦的打断了斯崔葛布的喃喃自语,他伸出一只手,示意斯崔葛布把剩下的钱给自己,“我昧着良心干这事,没点合适的报酬说得过去吗?”

“别急,我要先看看她。”

“看,随便看!”

就在斯崔葛布费劲的蹲下来,要去解口袋的结时,桥下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水声,斯崔葛布并不把这动静当回事,可忽然,桥底响起的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肝胆俱裂——

“斯崔葛布先生!”

“啊!”斯崔葛布枯槁的手顿时停住。那声音是市长顾问,自己的上级兼最高评议会成员,蓝伊斯特的卡杜因的。“咻”“咻”两声,简易传送门的声响在他头前作响。他一抬头,差点跌坐地上——装束一丝不苟的卡杜因大人朝自己走来,身后是一个穿着风衣敞怀的女人——是庞德·维尼斯的术士,容易被人忽略的索登山之战的英雄,索尔维娅·佩拉。“是……你!这都是……”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这是个圈套,而索尔维娅参与甚至主导了这个圈套。也就是说,那个猫学派拿了自己的钱,转过头来背叛了自己,把事情告诉了庇护那个小魔鬼的保护伞!

“您都听见了,卡杜因大人。”索尔维娅微微颔首,沉稳的对卡杜因说道:“斯崔葛布大师是您的直属下级,索尔维娅不敢置喙。您请。”

“好,好,好啊,斯崔葛布大师。”卡杜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撞钟锤,敲得老法师的心嗡嗡作响,震散了满心的怨恨。“勾结名声狼藉的猎魔人,绑架、意图杀害无辜孩童,这是蓝伊斯特的驻城法师应该做的事?这就是你向伊斯特拉德陛下效忠的方式?陛下容留你居住冬都,是看中你的才能,冀望你能够为政府与百姓服务,在脚踏实地的工作中重新做人,你就是这么回报陛下的大德宽仁的!”

斯崔葛布的脸色像骷髅一样惨白,他攀着杖站起来,嘴唇哆嗦着,试图辩解:“卡杜因大人!您听我解释!在下有此作为,是为了更大的善!那个女孩,她是‘黑日诅咒’的中咒者!六十个祭品之一!一旦她们集结完毕,莉莉特降临,世界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在下……”

“够了!”卡杜因厉声打断,“你那套从老黄历和疯人呓语里扒出来的荒谬理论,我已经听够了!现今兄弟会早已明确驳斥了埃提巴德的狂想,你竟还敢以此为由,行这等卑劣之事!你看看你,斯崔葛布,一个幻术大师,不思进取,顽固到底,活在痴儿胡乱编织,自己又参与添砖加瓦的最丑陋的幻觉里!”

“那……那他……”斯崔葛布颤抖的指向盖坦,而盖坦只是笑笑——那是个友好但蹊跷的微笑。他用那语调刻薄,语气却宽厚的声音对索尔维娅说了句“女士,让他看看吗?”,索尔维娅便从手上取下一枚戒指,扔给盖坦。盖坦刚一接住,他的身体便从右手开始逐渐如石蜡般溶解,就连徽章和剑也一起溶化。在斯崔葛布惊恐的目光中,他变成了一团有着畸形四肢和歪扭五官的、如同面筋和黏土随意堆成的丑陋生物。“模仿者!!”

“好久没用这副尊容了。”怪物蠕动着接近走向他的索尔维娅,把银戒指还给她,彬彬有礼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原名列维·克莱茵,现姓约翰逊,人称‘叩叩’,是一位变形怪……不要叫我模仿者噢,我们不喜欢。”

“卡杜因大人,在这里我要为叩叩变的这位猎魔人正名——这位盖坦在被斯崔葛布招募后,第一时间将他的计划告知了我们,我才会向您检举,才有的这个计划。”索尔维娅说道,“在我最爱的人年轻时,有一位正直高尚的猎魔人告诉他,不要仅看徽章来评判猎魔人。后来他说给我听,我现在也告诉你,斯崔葛布。”

索尔维娅说话时,叩叩烂泥般的身体又慢慢向上攀升,逐渐形成一个矮胖的人形,五官也渐渐形成,外皮也变成一件马甲,到最后,一个人类胖子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眼前。他走到那安静的口袋面前,解开袋子,斯崔葛布一看里面的东西,顿时恼羞成怒——那个有着魔法波动的哪里是什么绿瞳的小女孩,分明是一个施加了魔法的稻草人,头的位置还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句古老的咒语,翻译成通用语叫“滚回家淦你自己”。“斯崔葛布大师,我们现在就动手,把这位有着澎湃的魔力的诅咒之子溺死吧?”叩叩还在建议般的杀人诛心道。

卡杜因拍一拍手,便有两名密探“噔噔噔”跑上桥来,直接押住斯崔葛布,给他扣上迪魔金的镣铐。“带回市政厅,好好审查,再做区处!”卡杜因一声令下,密探便押解着面如死灰的斯崔葛布下了桥去。“感谢你,索尔维娅女士。”卡杜因诚挚的与索尔维娅握手,“感谢你提供的线索,也感谢你,变形怪先生。”

“大人客气了。小的在诺维格瑞等地也是被迫害过来的,对他人受迫害也看不过眼,所以索尔维娅老板找我帮忙我就帮了。”变形怪礼貌的说道,“我也要感谢索尔维娅老板,带我来蓝伊斯特旅了一趟游,而且又变了一次身。”

“那么,索尔维娅女士,我也得回市政厅,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老蝙蝠了。告辞,告辞!”卡杜因说着,也传送走了。叩叩长长的舒了口气,又对索尔维娅说:“老板,小的还有一事想问。”

“问吧。”

“刚刚您与卡杜因大人在桥下守候时,有没有在桥底看见巨魔的掌印?”

“你傻呀!那是传说故事!这桥是人和精灵建的!”索尔维娅爽朗的笑了两声,“走吧,回家去,别让你的人类爸爸等急了!”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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