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穿过城门的门洞后,身旁的景色从喧杂的街市转为稍显空寂的城北郊野。“还有多久?”瓦格纳问,得到的回答是“还有点距离,在山里头,您稍安勿躁”。
“……”饶是被青草试炼褫夺了全部情绪的瓦格纳,也不能真的稍安勿躁,他自己下了马,直接从盖坦手中夺过牵马的缰绳,走到一棵叶子掉完的光秃秃的树前,拴在纤细的枝干上。“步行带我过去,这样快当。快点。”
“哎哎哎……好好好,腿着就腿着。”盖坦啄木鸟般点头,还卑躬屈膝的对着瓦格纳做了个“请”的手势——手指尖指向的方向,就是那片坐落在高耸陡峭的黑山之下的黑松林,那里曾经发生过惊天动地的战斗,现在已经被庞德·维尼斯城市卫队彻底打扫干净,就连大片种植的罂粟、鬼针草和赛望菇也尽被连根拔除。
“那座山叫黑山,山下的森林多为松树,以前在树丛边缘还有个把村落,后来那些乡巴佬都迁进城里去讨生活了,留下农舍逐渐颓败,就像猫学派成立后,就把斯提加城堡弃之敝履一样。杰奎琳就藏在林中的一座废弃的猎人小屋中,那对狗男女定时给她送肉吃,有时会让我去。所以……”盖坦如同一个真正的本地向导一般,煞有介事的还在为瓦格纳介绍着杰奎琳所在的地方,他往前多走了两步,走向瓦格纳的左前方。瓦格纳听着猫派的杂碎仍然谄媚的语气,却一点都注意不到他的表情已然变得阴狠。
“铮!”
事端几乎就在一瞬间发生——盖坦那如同妖鬼一般一直猥琐的缩在胸前的双手在瓦格纳没察觉的情况下动了起来,右手握上泰葛的剑柄,“铮”的一声,出鞘的剑刃随着盖坦的飞旋划过一道诡异的斜弧,剑锋直取瓦格纳仅有皮甲大翻领半遮半掩的咽喉。
“铛!”一声碎金裂帛的巨响,剑刃只砍爆了盘绕瓦格纳周身的昆恩护盾,盖坦被爆开的法印波动震得一晃,下一秒,对方腰间一道宽阔的寒芒也飞向盖坦的眼睛。盖坦脚下如灶马般猛然跃向空中,海豚般擦着瓦格纳的头顶落在他身后,又向后一个后手翻才站定在地。他想,若非自己身法敏捷,那一剑早把他双眼劈瞎了,可能天灵盖被掀开也说不定。
“反水……”瓦格纳应该是在质问,可他那古井无波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他猛甩一下手中那把与他身形颇为相称的,可以当普通身高的人的双手大剑的熊学派钢剑。“早有预料。自寻死路。”
战斗一触即发,两个战法极端对立的学派在人烟稀少的野外,展开一场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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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维尼斯市政府。
会议室内座无虚席,会议桌一圈的椅子上坐满了蓝伊斯特、庞德·维尼斯两座都城的术士,其余法师助理、密探、巫人等魔法使用者坐在椅子后头后搬来的板凳上。谢尔顿市长发过言后回到原位坐下,换格林戴尔·巴尔大师上台致辞。
“格林戴尔之后就是索尔维娅上来讲话了吧。”格林戴尔演说时,坐在桌边的姗德拉微微倾斜身子朝向一旁的米弗奈,窃窃私语道:“我自打从诺维格瑞搬过来,还没听过她当众发表演讲呢。”
“说实在话,今天这个会我最期待的就是她的发言。”米弗奈抄起能把单个核桃捏碎的打铁的双手,面前的笔记本仍然合着。席果紧张兮兮的小声提醒道:“二位,别交头接耳了!”
“……咳嗯,都安静点。”格林戴尔咳嗽一声以示警告,又继续他的发言。他的视线掠过悬挂着油画的墙壁,与会议室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索尔维娅正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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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意为伦芙芮辩护,却也同情她的遭遇。在她的继母,一个善妒的迷信毒妇的挑唆,以及某个专一散布混乱谣言的老神棍的迫害下,这个贵族女孩被侮辱,被损害,被追杀,又没有人去正向引导她,这才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堕落之路,最终,被利维亚的杰洛特连带她的七个党羽一并肃清。大家尽可以想一想,曾经有多少背负着莫须有罪名的女孩死里逃生后,在颠沛流离中养成了极端与残暴的哲学,并在后来不遗余力的向那些戕害她们的人,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无辜人群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突袭,最终走向毁灭?他们会说,这是魔法的诅咒在应验。笑话……”
空出来的办公室里,索尔维娅正坐在沙发椅上,端着几张羊皮纸,消化着上面的内容,不一会儿便将纸张扔在茶几上,转而用自己的语言声情并茂的捋了下去。当她移开视线时,正好看到杰奎琳正在摆弄着散落一地的小小兵玩具——那是用锡矿的边角料和锡器的残片打成的小小锡兵。索尔维娅阿姨在带着自己路过玩具店时,进去给自己的小小礼物。她挑出一个拿着剑盾的小锡兵,这个锡兵缺了一条腿,可能是材料不够了,也可能是断了丢了。可是杰奎琳一点也不嫌弃,还在自言自语:“这个特殊的……就当他是猎魔人吧。这些士兵搞不定怪物,需要雇猎魔人……”
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索尔维娅轻唤一声“请进”,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轻的公务人员走了进来。“打扰了,索尔维娅大人,您准备得如何了?”年轻人脸上带着训练过的笑容。
“没问题了。待会儿我就过去,和她一起。”索尔维娅从沙发上站起来,站在了玩玩具的杰奎琳身前。那位工作人员抱歉的摇摇头说:“不好意思大人,市长说杰奎琳·伯诺德小朋友不能和您一起进去,在下愿意代劳,暂且陪伴她一时。”
“可是我事先已经和莱纳德市长、格林戴尔大师和卡杜因大师申请过了,他们了解杰奎琳属于特殊情况,也与这次会议相关,都同意我带她在身边啊。”索尔维娅疑问道,职员又说:“抱歉女士,莱纳德市长大人亲自命令在下,替您照顾杰奎琳小朋友的,许是他临时改变心意……”
职员忽然说不下去了,他的双眼蓦的瞪大,如同脖子被什么别住的木偶一般低下头,看着胸上已经被一道雷梭贯穿,而发射雷梭的,正是索尔维娅的手。“女士……您……”职员难以置信的喃喃。
“阿姨!您……”杰奎琳见此状况,也大惊失色的站起来,可质问的话还没有出口,她便发现那个年轻哥哥的身体如同隔着烤肉的炭火看见的人的身影一样,变得扭曲、模糊,又像被急流冲垮的倒影。
“莱纳德早就卸任市长,陪夫人回蓝伊斯特了,现在的市长叫谢尔顿!”索尔维娅冷冷的说道,杰奎琳心头再次一震。“说吧,幻术人,斯崔葛布在什么地方!”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被电流包裹的怪人身体不堪重负,“啪”的一声消散无形。索尔维娅急忙抱起惊疑不定的杰奎琳,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空办公室,也顾不上文明礼貌就直接将大会议室的门推开。
“砰!”
在索尔维娅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中下级的魔法使用者们都或轻或重的被吓了一跳;冬都的正规法师们露出些微不满的神情;格林戴尔、席果、米弗奈和姗德拉像四个猫头鹰一样齐刷刷的看向从不这么孟浪的她。“怎……么了?索尔维娅女士?”市长先发问道。
“抱歉市长——卡杜因大师,格林戴尔大师,斯崔葛布已经把手伸进市政府内了!他的幻术……”索尔维娅还没讲完,楼下“轰”的一声,如同冷水落入热油一般爆发出阵阵骚动。不给法师们震惊的机会,一股颇为蓬勃的魔法波动便如贝叶廷节篝火的烟般从楼下冒了上来。索尔维娅跑出会议室,一看见楼梯下,顿时汗毛倒竖——一群姿态、服饰各异的人,如同冲进精灵隔离区打砸抢的他国暴民一般,叫喊着疯狂的往楼上爬,“抓住杰奎琳·伯诺德!”“抓住黑日诅咒之女!”之类的喊声不绝于耳。
在其他人做出反应前,姗德拉冲米弗奈和席果各使个眼色,就突然挤出人堆,也顾不得会弄皱裙子、会崴断鞋跟,直接冲出了房间,铁匠和教授紧随其后。作为夏都“女巫”的艾瑞图萨肄业生,也是索尔维娅一手培养到二流水准的奥蕾莉亚·温特斯也想有所动作,可起得太急,一下子摔倒在别人腿上。“格林戴尔大师!楼下涌上来好多幻术人形,具备S级实体,数量暂无法估量!请指示!”席果在楼道里声嘶力竭的喊。
“S级?……难道真是斯崔葛布!”格林戴尔心猛的一沉,他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快把牙咬碎的卡杜因,迅速下令:“庞德·维尼斯全体密探听令!协助正规法师驱除幻术人形,找出制造幻术的始作俑者!其余人待命!行动!”
“明白!”齐刷刷站起身穿黑衣的密探迅速出击,鱼贯而出。不多时,魔法爆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卡杜因这才下令:“蓝伊斯特全体魔法使用者听令!……协助本地法师及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