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与“狼”共舞(19)

作者:无宿渡世人 更新时间:2025/10/20 19:27:25 字数:3030

从55号甲房往北走,都快走出这片住宅区到另一个街区了。一路走来,基根遇上了不少幻术人偶,它们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猎魔人,没有任何动作。猎魔人时刻留意着追踪器的动静,它不会像徽章那样被那些幻影干扰,随着他的前进电流的跳动不再似刚出门那般平稳,发出抑扬顿挫的嗡鸣声。

“看样子幻术的源头真的是在这附近,不会有错……”基根深吸了一口气,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他继续往前走着,当来到一口下水窨井前时,电流的跳动愈发激烈,声音也变得极其亢奋。基根又探了探周围,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在这里了。就在他弯下腰将身子探进窨井的顶棚,探测器在木棍支成的立柱之间仔细勘察时,偶然的一瞥,发现有两个黑衣人从另一边的道路上走来。“喂,猎魔人!”他们看见基根,加快了步伐跑过去。基根见是不认识的人,暗暗握紧了剑柄。“你们是谁?”他钻出窨井棚,问道。一路走来,他几乎分不清谁是真人,谁是幻术人偶了。

“我们是庞德·维尼斯城市卫队侦查班的密探。”密探说明来意,仍不能完全打消基根的戒备。他们看着基根手里的追踪器,便都明白了一些,“你也在寻找幻术的源头?”

“什么情况?你们这么快就知道这里的事了?”基根问道,可密探的回答让他心头一紧:“市政厅正在被大量幻影进攻,并且市内三区都出现了幻术人偶的目击报告。我们被格林戴尔大人派出来排查幻术的源头的。”

“这口井以及周边的魔法扰动最为强烈,可是没有找到发生源,可能就是在井下。”基根直截了当的向密探分享了情报,“我现在就要下去,麻烦你们在外面暂守一时吧,保护好那些普通路人。对了,索尔维娅·佩拉女士,还有她身边的小姑娘,现在如何了?”

“……她们还在市政厅,寸步难行。”

听了密探的回答,基根的心情愈发沉重了。可他没有让担忧流露出来,没有一丝迟疑的跳下了井去——

窨井通向下水道,正常人轻则摔跟头,重则伤筋动骨的高度,猎魔人一跳却是稳稳落地,溅起一小片水花。他没有急着站起来,因为他看见在没过脚踝的污水中,有一点银灰色的光亮,追踪器之间的电流一靠近它,跳跃得便愈加疯狂,嗡鸣声更是激烈得仿佛从掉在地上的马蜂窝里飞出的蜂群。他刚伸手要去碰那发光物,身后传来一声雄壮的怒嗥,紧接着,基根背后传来一阵被装满荞麦的麻袋狠狠击打过一般的痛感,竟将他打飞了出去,在污水中滚了两三圈才停下。说时迟那时快,知道威胁已至的猎魔人猛然从鞘中掣出银剑,猛一反身才发现,那突然袭击的东西竟是一尊矮胖的石像鬼,它那粗夯的双臂猛力捶打着胸口,跺脚处引起强烈的震颤,仿佛要将下水道连着地面上的住宅区一并震塌。“捣毁入侵者!”石像鬼大吼着,从它身后又走出两三名身着几乎透不出薄弱缝隙的板甲,手使双手大剑的骑士,一个一个严阵以待。

与如此阵容对峙,基根却也没乱了阵脚,他从腰带上拔下那枚包满了迪魔金矿石碎屑的炸弹,仅用指尖搓起蓄势待发的伊格尼法印点燃了引信,算准时间,在引信燃到一半时往已经气势汹汹袭来的幻术人偶那边抛去。炸弹在落入水中去“咚!”的一声爆开,却没掀起震天动地的爆炸,只是炸出一片青绿色的带电流的烟雾。那些有实体的幻影走入雾气弥漫之处,身躯顿时停滞不前,逐渐虚化成残影,颤抖着消失不见。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基根虽然说着仿佛胜利宣言般的话,却仍不敢放下提防,提着剑走向刚刚发出银光,现在却已黯淡的地方,手往污水里一捞,便将一个犹如花瓶和花盆底座的东西拿在了手里——那便是幻术发生器,里面当然没有封印人和怪物,只是装满了直到磨损严重前都会不断运作的无数精密齿轮,还有驱动它们的魔法精华。上面还镶嵌着一块银灰色的灰色宝石。基根把这台劳什子狠狠地往下水道内壁掼去,直把它摔得四分五裂,又把那水晶捡起来攥在手心里,用伊格尼烧化。上面传来喊声:“猎魔人!你还在吗!”

“在!上面怎么样了!”猎魔人冲着井口喊道,密探答:“现在视线范围内的幻术人偶已经全部消失了,你真的做到了!”

“麻烦你们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了!”基根又冲上面喊了一声,他绕开仍然悬在半空的迪魔金烟雾,掏出传声器打开。

————

巴尔维坎,伊利翁的塔楼。

斯崔葛布枯瘦的身影佝偻在一盆清水前,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水面上变幻的影像,嘴角还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意。他还在为他的锦囊妙计沾沾自喜——为了完成任务,草菅人命也在所不惜的熊学派猎魔人瓦格纳,还有要他代为安插的自己毕生研究的幻术魔法的智慧结晶,何愁那女孩不入自己彀中。渐渐的,眼前所视仿佛不再是水面映出的夏都市政厅的骚乱场面,而是莉莉特——那位极尽一切邪祟与污秽的女邪神,痛苦而不甘的惨嚎着坠入火山口,灰飞烟灭……如此大快人心的幻想,让斯崔葛布不由得笑出了声。他笑着转换水上的景象到瓦格纳那边。想必那比杰洛特还强上数档的猎魔人,早把盖坦那只不忠不义的奸臣猫给剁成臊子了。可看清水面时,斯崔葛布那苍老而扭曲的笑容,也仿佛抻紧的绳子从泥塑上割下五官一样掉了下来——

想象中本该处在赢家地位,羞辱惨死败者的瓦格纳,正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口鼻边上全是血,喉咙上也是一个大血窟窿……死了。一只戴着猫学派手套的手拿住他的徽章,往下一扯,把他的项链扯了下来。

“怎会这样?我寄予厚望的‘手套’,怎么会输给盖坦那个下三滥?”斯崔葛布难以置信的左右摇晃着头,他再次催动魔力,将视角转向庞德·维尼斯的市政厅。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刚刚还乱成一锅粥的市政厅居然消停了,被近乎无尽的幻术人偶和法师挤的水泄不通的楼道也变得空荡,那些幻影,能对人造成伤害的实体幻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用时常造反的前列腺现象也能想到,他的仪器,也被找出来毁掉了!

“可恶!!”

如同将死的老水妖般的嘶吼在空荡的塔楼中回荡。斯崔葛布脚下踉跄,差点,整张脸皱得更加离谱。完了,全完了!瓦格纳死了,幻术大军消亡,他最后的依仗,他精心策划的反击,在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被逐个击破,土崩瓦解!

斯崔葛布枯槁的手指死死抠住水盆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不想看水面上的景象,用尽全身力气端起水盆,将水全泼在了墙上,又将木盆扔出去,在地上发出巨响。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到两眼泛起泪花时,他仿佛又看到了末日般的景象——

太阳化为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洞,悬挂在一片血红的底下,男女老少的尸首堆叠得几乎与河谷齐高,鲜血汩汩的往已经鲜红的河水中流淌。六十位身披黑纱头戴金冠的少女,唇上染着杀戮的鲜血,眉上绘着纵火的灰烬,手拉着手在山间行走,口中念念有词,齐声赞颂着莉莉特。“万福!莉莉特!万福!妮雅!”……

“不……不!”斯崔葛布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还有最后一张牌,最后一股力量可以驱使。他挣扎着站直身体,颤抖着从怀中再次取出那个陶瓶。他拔掉封印塞子,灰蓝色的雾气再次涌出,凝聚成迪精那变幻不定的,藏在云团中的面孔。

“迪精!迪精!听从斯崔葛布的号令!”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尖锐刺耳,“我许下第二个愿望——”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塔楼中陈腐的空气连同自己最后的希望一同吸入肺中,然后猛地吐出命令,竟连押韵都弃之不顾:“我要你——亲自前往庞德·维尼斯,将杰奎琳·伯诺德,那个绿瞳的女孩,毫发无伤地带到我的面前!现在!立刻!”

云朵似的迪精剧烈地翻涌起来,那双非人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或许是嘲弄,或许是无奈,又或许只是对又一个灵魂即将被愿望反噬的漠然。

“aaa……weerrrr……”呼麦般的低吼在塔楼中回荡,带着一种渺远的回音。下一秒,灰蓝色的云团猛地收缩,然后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化作一道细微的流光,瞬间穿透了塔楼厚厚的石墙,消失在北方的天际。斯崔葛布脱力般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抬头望着单调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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