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手大会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了。
虽说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江湖侠士、邪魔散修,并没有使大魔头林祁月成功退隐。但见识到祭坛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后,倒也不觉得是无功而返了。
可惜没看清脸,对他们而言,这是此番大会上唯一的遗憾了。
……
拂晓时分,天边渐渐显现出灵秀山的轮廓,淡淡的雾霭缭绕在山间,在朝阳的渲染下抹出一道梦幻般的色彩。
静谧的树林中,偶有鸟啼回荡,与随风摇曳的树叶相伴,奏响来自山林的交响曲。
灵秀山上,林七月跟在一位女子身后,快步穿过广坛院中去到内院,带着毕恭毕敬的神色说道。
“师尊,这几天您不在,山上出了好大的乱子,您到底去哪了?”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掌门摆摆手,明显是不想提及这件事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两眼一亮,流露出期待的神采。
“见江湖日报上说,我那好徒儿变成了一个女子,是真是假?”
听到师尊的询问,林七月稍一愣神,不自然地眨眨眼。但又想到师尊的秉性和所好,也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注意到,在得到自己肯定的答复后,掌门的情绪明显兴奋了许多。
灵秀山掌门姓苏,单名一个瑾字。
按理说,苏瑾贵为掌门,不必亲自下山处理什么事务。
但与李炘北相同,苏瑾几乎也是常年在外奔波。因此,灵秀门内的事务则一般交由二弟子进行打理。
单从外表上讲,苏瑾的气质长相不可谓不出众,远远看过去就是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然而,这样的她,却有着一个难以理解的怪癖……
“走,快陪我去看看你现在的大师姐!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爽朗笑声的响起,不仅惊醒了林间栖息的鸟儿,也吵醒了内院中尚在睡眠的灵秀山弟子。
“是掌门的声音,掌门回来了!快出去看看!”
从内院的偏房中,响彻起一声激动的叫喊,听起来开心极了。
片刻间,一群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身披单衣的灵秀山弟子们急切地钻了出来,围在苏瑾身旁亲昵地问候。
“师父,你回来啦。”
“师尊,我练功出岔子了,快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掌门,大师兄她……”
看着眼前凑成圈,顶着朦胧睡眼的弟子们兴高采烈地簇拥而来,苏瑾只感到一阵愉悦。
这些弟子不说修为多高,武功多强。
最主要的是,他们每个人不论男女,无一例外都长着清秀怡人的脸庞。
而其中的佼佼者,更是被苏瑾收作亲传弟子,赐予‘祁’字——例如人人喊打的林祁月。
然而现在的苏瑾无心顾及这些,只想赶紧去看看自己的大弟子,是不是真的如世人口中那般,变成了娇小软弱易推倒的少女。
“孩子们,天色还早,先回去休息吧。”
“是,掌门。”众弟子齐声回应后,便各回各屋继续休息了。
苏瑾应付完弟子们的热情后,来到李炘北独居的偏院中。只一进门,便看到了院中独坐在胡床上失魂落魄的少女。
少女仰起苍白的小巧面庞,双目无神,慵懒地凝视着天边那抹璀璨的朝霞。缕缕发丝垂落于空中随风舞动,在暖阳的映衬下焕发出闷青色的润泽。
见苏瑾和林七月走进院子里,少女浑浊的眼眸才变得晶莹透彻,泛起一层柔和的涟漪。
“师父?你跑哪去了?” 李炘北唇齿轻启,语从口出,“我还以为你看到山上来了那么多人,吓得逃跑了呢。”
如果不谈内容的话,那婉转动听的声音,倒是如涓涓溪水般沁人心脾。
然而话落到苏瑾耳中,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置之不理,只是自顾自地踱步到李炘北身前,两只手胡乱揉搓在她的满头青丝上,又掐了掐她的脸,由衷地感慨道。
“哈!真是奇了!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一开始听酒楼里那些人说起时,我还以为又是什么人胡诌的谣传,真想不到啊。”
李炘北想要挣开那只在她脸上乱摸的手,猛地往上一挥——那只手上却是纹丝未动。无奈,只能叹了口气。
“哎,师父你先回答我的话,你到底干嘛去了?”
“不孝徒儿,有你这么和师尊说话的吗。”苏瑾口头骂道,脸上的笑意仍旧未减,又看向林七月,嘱咐着他,“七月,你先在院子里守一会儿,我和你师……姐有话要说。”
临到嘴边的“兄”字未出口,又变成了“师姐”。
“是,师尊,还有师——姐——”林七月在说“师姐”两个字的时候,还特地加了重音,随后又俏皮地瞥了李炘北一眼。
对此,李炘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真是……小孩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了!
等着吧,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不等李炘北有其他什么想法,便被苏瑾牵扯着走进院中的卧房。合上门后,刚刚还在嬉笑的苏瑾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透过门缝,观察到林七月此刻正坐在胡床上闭目养神,这才放宽了心。
“师父,我怎么……怎么还没死呢?”李炘北下意识地将手扣在下巴上,指尖传来的却是一阵柔软的触感,脸上的阴霾更甚了。
“您不是说我少时体虚,天生经脉枯竭,需要靠修行才能苟活一段时日吗?”
“可如今,我不但没死,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将颤抖的青葱玉指放在自己的面前,眼神慌乱地斜睨着它,显然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在此之前,你可曾记得发生过什么?”
“昏迷前,我好像在和那个叶齐悦立下君子之约……”李炘北正口中低喃着,瞳孔骤然紧缩,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那样,激动地喊道,“没错!就是在那之后,我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说,是因为这代盟主会什么奇怪的功法,才导致自己变成这副样子的?
天底下真会有这样的奇淫巧计?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呵……”
李炘北自嘲一声,想来也是有些好笑。
本该因为经脉彻底衰竭而与世长辞的她,反倒因为这无缘无故的倒转阴阳得以苟延残喘。
这么说来,还应该感谢他了?
“那叶齐悦着实有些可疑,在此次当选盟主之前,可以说从未在大众面前出现过。”苏瑾手腕一翻,一颗泥丸便出现在手上,“这是我从祭坛上找到的。这小子,还废了我一个鼎炉。”
李炘北接过那枚泥丸,端详片刻。
“能把一颗随处可见的泥巴蛋子射穿青铜鼎壁,对于主炼气的修士来说也不一定就做不到。但保证泥丸完好无损,连我也无能为力了。”
“呵,照这么说你还挺谦卑了。”苏瑾哼笑一声,嘴角上扬起讥讽的弧度。
听到这句调侃,李炘北面露尴尬地挠挠头,悻悻道:“师父,这些年我怕死怕成什么样,您不是不知道,拼了命的修炼不就为了多活一段时间吗。”
“不扯这些闲淡了。”李炘北摆摆手,接着说。
“这个叶齐悦……姓叶,一手暗器又玩的炉火纯青,难道是叶家的?”
“倒是没听说过叶家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不是没有可能。”见李炘北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苏瑾又伸手捏在她的脸上。
“想什么呢,别愁眉苦脸的了。来,给为师笑一个。”
修为尽失的李炘北如今挣也挣脱不开,只好任由那只手在自己的脸上捏来捏去。
“呵呵。师父,我在想要不要去天璇会看看,说不定他们有什么消息呢?”
“要是以前还好说,人家现在可是有皇室背景的,更有《江湖日报》这么个宝贝疙瘩,不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哦。”
苏瑾说话的同时,手头动作仍未停下。
“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李炘北更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