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炘北之所以放心林七月嫁入陆家,除开他是男子,受不了什么肉体上的损失外。
更主要的是,她知道陆洋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小秘密。
按理来说,陆洋生得是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家中更是在沧州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家。可以说,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生赢家”。
更何况,陆洋在修为方面也颇有造诣,甚至还拜了个来头不小的师父。
这样的他,应当是万千少女为之倾倒的对象才对。怎么会来灵秀山,找一个男人变身的女子提亲呢?
可事实确实如此。
天有不测风云,上天同时为你开了门和窗,不一定就是想给你自由。也可能是因为外面天气不好,想让你淋淋雨。
那位来头不小的师父,给他留下了一本据说是武林绝学的秘籍,就消失的不见踪影了。
正如所有急于求进的江湖人一样,陆洋在得到秘籍后,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炼。
起初,他还为自身修为突飞猛进感到洋洋得意。可后来,随着修炼逐渐加深,他发现在他身上,出现了一些影响男人雄风的变化。
直到有一天,他从怡香楼里毫无血色地走出后,他才知道。
他再起不能了。
然而事情迎来了转机。
当他万念俱灰之际,独坐在酒楼消沉,却意外撞见了正在撩闲的李炘北。而他平静许久的心绪,居然泛起一浪接着一浪的波澜。
自那之后,陆洋便死缠烂打地跟着李炘北,一个偶然的机会,才被他甩开。
......
在得到灵秀山允肯的答复后,陆远山当场下了聘书,可算松了口气。
讨要过“李炘北”的生辰八字,互换庚帖。请来的算命先生一看,倏地瞪大双眼,不假思索道:“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李炘北疑心他是在胡诌。
她感觉,如果把自己或是其他人,甚至于叶齐悦的八字一并送上,得到的答案应该也不会发生改变。
沧州离青云城约有三千里,陆远山一行人快马加鞭,跑累了便到驿站更换马匹继续前行。
就这样不要命般地赶路,竟也要用上不少时日。
于是灵秀山众人,只能百无聊赖地等待接亲队伍到来。
在这期间,李炘北身上却发生了一件令她面红耳赤的事情。
幽静而深邃的夜,点缀几颗时而显眼的繁星。那一轮皓月当空,为地上人儿披件浅薄银衫。
李炘北于睡梦中惊醒,窥视眼前一幕,只觉得难以相信。
“这......真的假的......”
身旁,林七月揉搓迷离睡眼,而后虚掩在唇前打着哈欠。瞄向床单上一片殷红,以及羞恼地站在跟前的李炘北,蓦地一笑,打趣道:
“嘻嘻,大师兄,恭喜你可以嫁作人妇了。”
此时,李炘北并没有和他拌嘴的兴致,阴森着脸,兀自携起床单,到后院的水井旁进行洗涤。
犹如发泄一样,施以草木灰,用力搓洗那块血渍。好像洗掉了它,就能改变一些无法改变的现状似的。
布料在水中,响彻不甘的咆哮。
林七月安抚住被惊醒的师弟们,示意他们不要在意。
院外脚步踢踏,李炘北循声而视,看见一脸好奇的叶齐悦从偏院里,披着单衣悠悠踱步过来。
“林姑娘?大半夜怎么还不睡觉?”
见李炘北默不作声,仍在拼命揉搓着水池里的东西。他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张沾染葵水的床单。
“咳咳......”
叶齐悦干咳两声,脸色微红,“林姑娘,还是先睡觉的好,这些东西放着明天洗吧。你这几天......可不能着凉了。”
“你回去睡吧,我洗完也就没事了。”
李炘北应付着。
可是,无论她怎么搓,那浅淡的暗红血迹始终残留在那。就好像在提醒她:没用的,不管怎么掩饰,这就是你。
经期带来的生理反应,不是主观上可以忽视的。
平日里,对她来说。
就算变成了女子,也没有对她的生活有多大的改变。除了失去修为了,力气变小了,变得漂亮了,还有上厕所的方式需要改变一下了。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直至这一晚,那独属于女人的初潮来袭,以及胸口的肿胀和刺痒,李炘北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女子了。
......
婚礼前,三书六礼的繁琐流程还要继续。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还有最后的亲迎。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远山终于带着礼书和迎亲书重返灵秀山了。
这一天,灵秀山上热火朝天。
灵秀山众弟子纷纷汇聚于前门广坛院中,围观院中座落的八抬大花轿。也难为了那些轿夫,要扛着这么重的轿子在灵秀山上下奔波。
新郎官陆洋胸前挂一顶绯红绣球,带着灿烂的笑,如春风拂面,满怀期待地迎娶他即将过门的“小娇妻”。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对象征忠贞、守信的大雁和一枚金戒指。
见陆家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李炘北低垂下脸,愈发感到无地自容。因为她知道,这场婚礼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忠贞、守信,她似乎一个都占不上。
那对大雁在她看来,也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她无奈摇头,来到内院里推开房门。
林七月正襟危坐在床上,头顶鸾冠身挂霞帔,一袭红裙映出喜庆的火热。细密的刺绣在裙摆上如花褶般散开,金丝点缀其间,更显华贵。
莹润朱唇染上一抹红妆,本就可人的脸蛋略施粉黛,显得更加精致。
她站起身来,挪动细小的脚步,金步摇的流苏也随之舞动起来。
李炘北站在对面,手指勾在下巴上,在林七月身上仔细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七月啊,你不是个女孩真可惜了。”
“呵呵,我不是,但大师姐你是啊,换你来肯定比我强得多。”林七月抿着唇,擦拭沁出的手汗,强颜欢笑着调侃。看得出来,现在的他尤为紧张。
毕竟作为男人出嫁这种事,的确是闻所未闻。
李炘北摇摇头,若有所思。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按照惯例,一般不都是你这种......才会变身吗,怎么算,也轮不到我啊?”
“惯例?”林七月一脸诧异,“这算哪门子的惯例?”
“师父那本《京都异娘艳闻录》,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林七月哑然。
师姐弟俩嬉闹间,苏瑾从门外推门而入,见过梳妆打扮后的林七月,两眼焕发出精湛光芒。
“嚯,七月,你不是个女孩真可惜了。要不然哪天跟你师兄探讨一番,看看如何才能变做女子。”
与此同时,苏瑾来到他的身前,手指轻弹步摇垂下的流苏。
“师父......”林七月细声嘟囔。
“哈哈哈哈哈~”
上梁不正下梁歪,托苏瑾的福,只带出一个李炘北这样的顽劣徒弟,也算得上灵秀山弟子们生性本善了。
吉时已到,林七月盖上了红盖头,由新郎官一路牵扯上了花轿。
而李炘北、叶齐悦两人则作为女方家长,陪同出席婚礼。
苏瑾站在山门前,看着逐渐远去的接亲队伍,思绪万分。恍惚间,竟真有种嫁女儿的错觉。
一旁,二弟子祁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向苏瑾作揖,“师父。”
苏瑾点点头,轻声道:“祁锐,我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还要你多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