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昨天那些事后,一行人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加快脚步往沧洲城赶去。
李炘北仍在队末,和叶齐悦并驾齐驱。
但与之前不同,她能注意到,队列中陆家子弟时而投来惊恐目光。想必在这些人从徐彪口中,都已经得知了大魔头“林祁月”的真实身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就是这样。
这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叶齐悦身上的秘密,她并不打算暴露出去,所以未曾提及。在世人眼中,花轿里的“李炘北”修为尽失,也不好推到他身上。
那只好再委屈一下小师弟的名讳了。
眼觑身旁,富家少爷低垂着脑袋,闷闷不乐的。看起来,依然困惑于那段不存在的记忆。
一路无话。
最前方,陆洋调转马头,向李炘北二人踱来。
“前面不远有条河流,探子说,水质还可以,徐叔决定在那休整一下,补充点用水。”
李炘北望向劳顿的众人,点点头,“是该休整一下了。”随即又问,“这些事你们决定就好了,跟我说干什么?”
“徐叔说,让我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啊......?”
对这莫名其妙的尊称,李炘北傻了眼。
“他说您常年行走江湖,履历丰富,年纪轻轻却是个老前辈了。这一路上任何决策,之后都要和您商......讨。”
说着,陆洋忽然脸色发红。同时他注意到,自己常年萎靡不振的伙伴,似乎起了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自从修习了师尊传下的心法后,二弟便日渐衰弱。以至于每每晨起时,那一柱擎天的景象从此荡然无存了。
上一次雄起,还是在酒馆遇见李炘北的时候......
自那之后,便给陆洋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也差点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认为,自己应该不好男风的啊?
好在他向来是个乐观的,很快就接受了——这不能为世人所理解的事实。
而现在......
难道说,自己的病情有所好转?
陆洋顿喜。
再回去复命时,看着他满脸灿笑,徐彪还以为他从魔头那得到了什么好处。
“我警告你小子,离那魔头远点。”
见徐彪一脸正经,陆洋撇嘴。
“怎么了徐叔,不就是些传闻吗?我感觉她挺好的啊,看起来人畜无害,根本不像日报上说的那样。”察觉到身体的躁动,陆洋脸红,“而且,我发现我的病情好像有所好转了。”
“你可别告诉我,你对那魔头动了情?!”徐彪吃惊大喊,猛地回首望寻,见李炘北并未注意到两人谈话,这才轻声告诫。
“她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昨天那些山匪,皆被她一人所杀!”
“那又怎么了,这不正代表她武艺高强,还自强不息?徐叔你别劝我,林祁月我追定她了,我爹也留不住,我说的!”
徐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当即调转马身,向他的“新欢”飞去。
可转过身后,看见的,却是陆远山一张老脸。
......
小溪潺潺,陆家几人站在岸边,向大自然释放自身精华。一时兴起,竟还比起谁放得高,谁洒得更远。
李炘北从身边经过,白了一眼,那几人顿感羞臊,脸蓦地泛红。并不管他们,自顾自走到上游,用水囊灌满了水。
回到轿子旁,掀开轿帏直接坐了进去。
“七月,喝点水吧。”
然而林七月并不接过水囊,阴沉着脸摇摇头,双眼含怒,瞥视眼前的王八蛋。
“解释一下吧,大师兄,你又套我马甲干啥坏事了?”
此言一出,骇得李炘北大惊失色,两只星眸左顾右盼,嘴里支吾,“没......没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还装蒜,我坐在轿子里,都听见其他人议论的声音了!”
林祁月轻嗔一声,越说越委屈。
“说什么魔头林祁月,杀人如喝水,吃人都不吐骨头。那些山匪一夜之间,尸骨无存......”
李炘北端详起梨花带雨的师弟,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七月啊......是这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解释,轿帏又被掀开。
轿外,叶齐悦端着一只瓷碗,里面盛满了白粥,最上面铺着一层酸豇豆和腌大头菜,手里还拎着一提油纸包,里面装裹着晾晒的肉干。
“吃点东西吧,陆家自带的.....我再去盛一碗。”
见李炘北也在轿内,并且气氛不太对劲,当即想要转身走出。肩头却被捏了一把,再回首,循着手臂往上看,少女的僵硬笑容出现在他面前。
“我去就好,你喝口水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李炘北接过瓷碗放在轿内,将水囊递给对方,一溜烟便不见人影了。
“林姑娘怎么了?”叶齐悦好奇。
林七月瞪上一眼,不满于他对自己的称呼。遽然意识到,他不是在关心自己,而是在关心大师兄后,心情更郁闷了。
两人又是一阵尴尬,直到李炘北赶回来,现场氛围变得更诡异了。
轿内外三人面面相觑,林七月干捧着粥,瞪视李炘北;李炘北啃两口肉干,羞愧地勾着脑袋;而叶齐悦望向两人,说不出话,只好喝口水。
瞟眼水囊,叶齐悦皱眉疑惑道:
“这水......怎么有股酸涩味。”
“不能吧。”李炘北勾起下巴,作沉思状,笃定道:“他们在下游小解,我从上游灌的水,应该是水质的问题。”
叶齐悦脸色登时铁青,水蕴在口中,险些喷了出来。
无论如何,三人之间总算是缓和了些。
约有两刻钟的时间,众人用完了路餐。
施于林七月俏脸上的粉黛,历经长途跋涉与汗水交融,粘在脸上黏糊糊的。
他顾不得未至夫家门,脚不能沾地的婚嫁习俗。径直走到溪水边上,想起大师兄说的话,一阵恶寒,又往上游走去几步。
冰凉溪水扑在脸上,神清气爽。洗去了糊塌塌的妆容,林七月自觉又是一条好汉。
他身后,陆远山缓缓走来。
“李......”脱口而出后,陆远山微愣,一时半会没想清楚,该怎么称呼这位未过门的“灵秀山大师兄”。
直接叫儿媳吧,毕竟未过门。可如若像之前那样,叫李真人的话,又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再看向林七月,感叹于那不可思议的奇妙功法。一代豪侠,前武林盟主李炘北,曾经何等的意气风发。而如今,竟是成了这般娇滴滴的模样。
沉思良久,不等他开口,又被林七月打断道:
“大叔你有事吗?”
面对这出乎意料地询问,陆远山也是一愣。一根手指头指向自己,“我是陆远山,你未来的岳丈。”
瞧见红着脸的未来“儿媳”,又劝诫道:“小北啊,还未及家门,你这......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了吧。”
“规矩是人定的,人自然也能改。何况纵观百年,除了和亲公主,也鲜有远嫁千里之外的妇道人家呢。”
林七月倒是颇为不屑。
嘶......妇道人家?
哼!要是事成之后,大师兄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可别怪师弟我心狠手辣了!
心想着,林七月仰起脸,徒留原地呆滞的陆远山。在一众陆家人瞩目下,心安理得地坐回轿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