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于男女之事而言,是个既不上也不下的尴尬年纪。
往上了说,大有年纪稍长的早已成家立业,带着妻子外出讨生活去了,例如李炘北、陆洋之流。
是的,哪怕龙阳之好如陆洋,曾也有个如胶似漆的小娇妻。
说白了,就是懵懂少年,机缘巧合下碰上了同样懵懂的另一半。两人相互看对眼,便凑在一起过日子,过起夜夜笙歌的生活了。
往下了说,大概就是灵秀山上的师弟师妹们,尚未意识到男女之事,仍安然自得处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天真以为自己将会在山上,和师父师兄弟们生活一辈子。
师父卧房里私藏的东瀛画册,那些体态丰腴的大姐姐们,最喜欢这类未经世事的小男孩。
李炘北听说,西域有些成天念叨“阿门”的男人,跟这些大姐姐也有相同的爱好。
这可真是......
然而,偏偏是林七月和叶齐悦这类,身体成长,但心智未发育完全的人最为尴尬。
遇见女孩子,身体会起反应,心底会躁动,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小心碰到女孩子的手,脸会“唰”地泛红,一副无地自容的表情。
用青儿的话说,这种就是情窦初开,怀揣对异性的美好幻想和渴望,却又羞于同对方接触的纯情“小处男”。
李炘北对此深信不疑,心里忍不禁感慨:她嘴里总能蹦出些前所未闻的东西。
......
陆府后院充斥遍地狼藉,李炘北右脚在地面来回扑腾,不停把玩踢踏一块规规整整的四方块,脸上饶有玩味的笑。
在她身旁,有发蒙的初出牛犊叶齐悦。还有头一次和女孩有亲密接触,因此而傻站在原地,久久难以平静的小师弟林七月——接触李炘北不算。
叶齐悦也意识到,自己时不时会“失忆”的怪病。索性闭口不言,等到没有外人的时候,再问问“林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玉佩揣进怀中,无意间触碰到微妙的隆起,李炘北强装镇定干咳一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林姑娘,这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魁梧身躯稍作震颤,徐彪疑惑不解,调转枪杆使枪头朝天,那张满是横肉的脸颊微微拧起褶皱。很显然,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难以理解。
无可奈何,只好将林七月受骗的经过润色后托出。
“原来是这样。”徐彪点点头,左手轻捋唇前髭胡,“好生狂妄的贼人,林姑娘放心,这件事陆府定会追查下去,还少夫人一个公道。”
“那伙魔修实力不俗,尤其被您擒住的那个更是了得。依我所见,还是将事情禀报官府,由朝廷出面解决。”
这番话倒是让徐彪颇为意外。
在他印象中,“林祁月”应该是个不屑于朝廷约束的魔头,随心所欲。除了未来少夫人,那位灵秀山大弟子外,没人管得了她。
现在看来,倒是对她的印象稍稍有所改观。
“远水止不住近火,等朝廷派兵,那伙贼人恐怕早就逃走了。”徐彪义正言辞,“陆家作为沧州城名门望族,维护城中秩序自有一份责任。”
“徐彪说的不错。”一道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不远处,陆景、陆远山、陆洋三人迎面而来,神采各异。
回应之人正是陆景。
“家主,您怎么出来了?”徐彪连忙将长枪交予随同下人,走到陆景身旁担忧问切。
“哈哈哈,不打紧不打紧,我身体硬朗着呢。”陆景仍是和蔼可亲的模样,浅浅几步挪到李炘北身旁,转向陆远山,“这就是我那未来孙媳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来该是的。
不对,本来也不该是!
李炘北心底里嘀咕两声,还是满怀崇敬地作揖道,“陆老前辈,晚生林祁月,久闻前辈美名,今日得见,实乃荣幸。”
言毕,她看见身旁的林七月,听到后突然“咯噔”一下,随即瞥来幽怨目光。
“哈哈哈,原来是林姑娘。谬赞了,老头子我也早听过你的美名啊。”
“前辈过奖了......”
李炘北草草回应着,也不知道对方是没反应过来,还是真的久闻“美名”。
想来一定是前者了。
毕竟,“林祁月”的江湖美名......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死。
两人你来我往一阵客套后,陆景拱手作别,快步来到林七月身前,可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未来“孙媳妇”。
“实在是老眼昏花了,竟然认不出自家孙媳。”陆景自嘲着,收笑敛容,转而一副严肃的表情,“虽说你修为尽失,但好歹是人中龙凤,下嫁到陆家也真是苦了你。”
这通话倒是让林七月有些受宠若惊,但又不知该如何作答。便一言未发,满脸的不知所措。
“虽说我陆家不比灵秀山那样的名门大派,但同样能护得你的周全。婚后,大可以安安心心过你的平凡日子。”
见对方尽显窘态,陆景也不打算继续纠缠,只一拱手,便打算往回走了。
灵秀山?名门大派?
全山上下,连带后勤大爷大妈,加起来不过才七十多号人。
门内吃穿用度更是能省则省,好比大师兄那间破旧小院,这都多少年了也没钱修整。
心里嘟囔几句,回过神来,林七月面显绯色,扭捏地欠身回礼。
“多谢......爷爷。”
随后,李炘北辞别陆景几人后,便带着两人往客栈赶回。
陆景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三人远去的身影,好似能洞察人心。嘴角上扬起戏谑的角度,乐呵呵道:
“天底下竟有这般阴柔男子,实在稀奇,实在稀奇啊。”
嘴里咀嚼着莫名其妙的话,陆景转眼睨向陆洋,“洋儿,你当真喜欢上那林祁月了?”
“那是当然了!”
陆洋脱口而出,随后提心吊胆地瞄一眼阴沉脸的父亲。见对方冷哼一声,似乎是默许了,才吞咽下口水,解释道:
“不瞒爷爷,其实我怀疑那林祁月才是......”
......
客栈中,李炘北往床上一瘫,呼出一口长气。
接下来几天时间,她是打算门也不出了,免得再碰上类似的糟心事情。
忽然间,从窗外有两只晶蓝蝴蝶成双比对跃动进来,在空中飞舞几圈后,落在李炘北的额头上。
却又蒲扇翅膀,飞出窗户向着天边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