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裙女子名为赵念瑶,是陆景早些年在外行商时,偶然遇到的流**童。
陆景见她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心生怜悯。便带在路上,传授些行走江湖的本事,收养在家中给陆洋做了实为玩伴的护卫。
他们一同长大,两小无猜,算得上一对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哪怕尚且年幼时,两人站在一块让旁人瞧见了,也要惊呼一声“金童玉女”的组合。如此环境下少男少女朝夕相处,又正值春花灿烂的岁月,难免互生情愫。
陆景见孙子和养女之间,你有情他有意,有心为两人订下婚约。于是在某日夜里,叫陆洋和赵念瑶到他卧房谈话。
“瑶儿,你和洋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平日里你跟洋儿相处甚好,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也有心撮合你二人间的婚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闻听此言,他们两个都开心坏了。
可即便如此,赵念瑶碍于小女生特有的矜持,话到嘴边,却成了:
“我!我才不喜欢他呢!那都是府里其他人乱传,我......我们——根本没那回事!我才不喜欢他呢!”
说的是面红气急,配以四处飘忽躲闪的眼神,形似满怀不屑的神情。
陆洋的璀璨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嘴角扬起后又耷拉下来,滑成下斜的弧线。
见她表现得如此“情真意切”,就连久经人事的陆老爷都被骗了过去,只好默默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再为洋儿安排别处相亲。”
现在,赵念瑶是真的又气又急了。可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好再出尔反尔。
兴许陆洋是情有所属,接连相亲几次后皆无功而返。在一场伶仃大醉之后,才壮着胆子向赵念瑶吐露心声。
后者在几经拉扯下,终于答应下来。
可怜的女孩本以为好日子来临了,可以跟喜欢的男人白头偕老、共度余生了。
但谁又能想到陆洋修习的奇怪功法,竟有这样的副作用!
......
翌日,李炘北从客房中醒来——或许不能叫睡醒过来,称之彻夜未眠更为贴切。
饱受摧残的小巧面庞上,顶着浮肿厚重的眼袋以及黝黑眼圈。活像一只刚睡醒,揉着惺忪睡眼的小浣熊。
此番景象,无不彰显李炘北一夜安然和祥的“美梦”。
从隔壁通宵的激烈战况并不难看出,两人昨晚绝对特别激动,直至鸡鸣时才强强了结束战斗。
整个夜晚她不止一次想冲进隔壁,把那两只嘶声欢愉的野兽脑袋摁在地上,迫使他们闭嘴。
然而只是想想。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更何况这是小两口长达不知道多少年的积压。
久旱逢甘露,长期干涸的田梯终于得到滋润,她自认为还没不识趣到这种地步。
没办法,她李炘北是个仁慈的......
绝对不是打不过他们两个!
心安理得地自我安慰着,她听到房门传来“咚咚”两道声响,显然是被谁敲动了。
李炘北慵懒爬起身,痛苦不堪。用大拇指和中指揉搓两侧太阳穴,迷迷糊糊勾着头,就像低垂着脑袋的喇叭花一样毫无生气可言。
在得到允许后,扎着两侧发髻的小丫鬟携一套衣物推门而入,蹑手蹑脚地来到她身前,唯唯诺诺道:
“少夫人,该去给几位老爷、太太敬茶了。”
在床榻上呆坐了一会后,李炘北才逐渐缓过神来,月眸微弯同时摇头笑道:
“算了吧,我和你家少爷......谈不上这些三纲五常的。”
对于这件事她倒毫不避讳,毕竟从被陆洋掳走,到上轿起轿时那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不是私底下串通好的,谁信啊!
既然如此,那她也懒得再装了。
“少夫人......这是何意啊?”
丫鬟歪着脑袋,满是稚气地嘀咕一声。语气颤颤巍巍,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见此情形,李炘北心里一揪,终是有些于心不忍。随手指向床尾摆放的胡床,无奈叹息道:
“你先放在那吧,我过会儿再去给二老上茶。”
没办法,谁叫她是个仁慈的呢?
小丫鬟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顿时喜笑颜开。蹦蹦跳跳,把怀抱的一套衣物放在胡床上,又忽地踌躇不安呆站在那。
“老爷说,要我伺候好少夫人梳妆打扮......”
李炘北哑然,“不用了......我来就好。”
“少夫人......”
丫鬟仍旧执拗,孩童的稚嫩声音外加撒娇的腔调,听起来蜂蜜般的甜,可爱至极。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陆洋从外推门而入。在他身旁,还依偎着满眼桃花开,饱受过滋润的黑裙女子赵念瑶。
见屋内情形,陆洋开口道:“小雅,你先下去吧,让少夫人自己处理就好。”
“是......少爷。”丫鬟小雅这才作罢,委屈巴巴地跑向门外去了。
陆洋笑笑,接着又抚上赵念瑶的脑袋,“瑶瑶,我和李兄有点事情要谈,你先代她去向二老敬茶吧。”
“好吧。”
赵念瑶噘嘴点头,不舍地将手从爱恋之人臂弯抽出,三步五回头依依惜别。
没过大会儿,只留下李炘北和陆洋共处于一室。两人面面相觑,卧房里瞬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陆洋挠挠头,脸上情不自禁显现出一抹红晕。
不知是注意到李炘北水肿的眼袋,对她感到少许愧疚。还是回忆起昨晚春宵时刻,仍有些意犹未尽。
他随即将手放入怀中,带着戏谑的坏笑,向眼前少女步步紧逼而去。
“你......你要干嘛?”
少女心生恶寒顿感不妙,宛若一只受惊小兔逐渐往后蹒跚。
一不留神脚根磕在床腿上,疼得她直咧嘴。
眼下已是退无可退,她只好弓腰仰躺在床上。右手虚握着,时刻准备将青云唤出,以免真的遭受那些......有违人伦之事。
“陆洋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
还没等她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眼前递来一纸信件便彻底堵住了她的嘴。
李炘北隐约能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但为了迷惑对方,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态度,悠然问道:
“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便以迅雷之势伸手去夺。
可那时而瞟去的视线,却暴露了她的内心所想。
陆洋突然将手抬起,嘴角弯起欠揍的弧度,附带一脸玩味笑意。
“我说过,我答应你两件事情,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陆洋这才将信件放下,在对方手疾眼快夺过后,又补充道。
“可别忘了哦。”
“啧。”
李炘北咂咂嘴,翻个白眼以表鄙夷。摊开信纸大致瞄上一眼,确定了它是向天璇会的引荐信。
目不斜视地凝视信件,可眉头却拧了起来。
纸张折痕颇深,而且还泛有一片毛刺。看起来相当陈旧,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陈旧与否她也懒得计较,至少目前来说都不重要。
关键在于,这封引荐信少了个最为关键的身份证明,例如陆府信印。否则单凭一张皱巴巴的纸张,怕是难以取得天璇会的信任。
陆洋面带讥笑,显然察觉出她的疑虑,双手环胸故作高深道:“事成之后一并奉上。”
事成之后?!
李炘北当然知道,这所谓的“事成之后”是什么意思!
照这么说的话,合着接下来,还得等到他那疯批小媳妇大了肚子,才能把这个章给盖上呗?
虽说她的时间并不紧迫,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原则也很合理。小疯批的“货”还没有交出去,陆洋自然没有给“钱”的道理。
这岂不代表着接下来,在那小疯批怀上之前,自己都得听着他们夜夜笙歌了?
念及于此,顶着肿胀眼袋的黑眼圈少女,脸色变得阴霾,阖紧牙关嗔怒一声:
“嘁,不就是陆老爷子的意愿吗?李某人向来说一不二,您大可不必担心!”
口头这么说,心里却另有打算。
而后她额头凝起疙瘩,略一颦眉。
“不过我不理解啊,如果只是这样的小事,你有必要大张旗鼓地跑到灵秀山上提亲吗?”
陆洋贱笑道:“嘿嘿,这是个秘密。”
不等李炘北追问,他拍拍手向门外快步走去,行至半途又蓦然回首,提醒道:
“忘了告诉你,除了我爷爷和我爹——哦对还有瑶瑶。陆府其他人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们只以为你是被我掳来的陪嫁丫鬟。”
“换句话说,你是接着充当林祁月,还是装作其他什么人......全看你自己的。徐叔和他的一众护卫嘴严得很,该是不会乱说的。”
李炘北点头应道,望向陆洋渐远的背影,愈发觉得这个人看不清摸不透。
她若有所思,脑袋里却一通乱屁麻麻,嗡嗡作响疼得厉害。
瞥一眼胡床上叠放整齐的衣裙,再三犹豫之后,还是下了床慢步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