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醒来时隐隐约约看到天际的鱼肚白。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彻夜不归，心里不免感到紧张。
接着他就听到丽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还是有些累，一点也不想动弹。”
“这是魔力透支的表现，你一下子把体内的魔力全都用光了，不过别担心，休息半天就能恢复正常。”
“这样啊，”赫里蔫蔫地坐起来，看着自己被风撕扯开的半袖，抬起的手还在颤抖着，他不由感叹：“法罗斯戴尔小姐，你教给我的这个魔法也太厉害了。”
他自然也看到了那片被消灭的麦田。
心里除了对农户的歉疚剩下的全是骄傲。
丽娜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喃喃道：“是啊，的确出乎我的预料，你有着极高的天赋，可问题是你的魔力实在太少，普通的魔法使可不会像你这样只用了一次魔法就晕过去。”
赫里闻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所以，我还是没办法成为魔法使对吗？”
“我更推荐你去暮夜骑士团那边，”这时丽娜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后才确定的说：“没错，或许当一个暮夜骑士更适合你。”
赫里失落地说：“你说我有天赋，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天赋无用武之地吗，命运真是讽刺呵。”
丽娜则笑了下，安慰他：“你觉得我会让你的天赋得不到使用吗，相信我，暮夜骑士并非你想象中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士，他们在魔法方面的投入并不比我们魔法使少。”
听她这么说，赫里原本沉下的心又升了起来，胸膛间流淌过一抹温暖。
“这几天你就抽时间来这里找我，我会把调节魔力阈值的方法教给你，然后再教你几个用来防身的魔法，你天赋这么好，肯定一学就会。”
赫里定定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有吗，你想多了吧。”
丽娜掏出法杖敲了敲赫里的脑袋，托着下巴微笑：“我只是打算物尽其用罢了，毕竟多一个对抗魔人的力量，人类在这场战争中的胜算就大一分。”
看不出有任何撒谎的样子，赫里接受了这个解释。
不过，他还以为她对他……
赫里赶在彻底脸红之前起身背对她，语气不自然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会如你所愿，一定不负所望。”
“呵呵，原来我们虚伪的先生实际上还是个纯情的人啊。”
“法罗斯戴尔小姐！”
“哦，难不成你害羞了？”
“我，我先走一步！”
赫里落荒而逃，镇上的女孩们腼腆害羞，说话轻声细语的，哪有像她这样喜欢调戏别人的人，这会被认为家教方面有很严重的问题。
当然，赫里并不会这样想她。
“喂，赫里！”
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赫里下意识回头望去。
她是天地间朝阳初升时最耀眼的那一抹银色，那欢快的笑声直到许多年后都让赫里无法忘怀。
“下次直接叫我丽娜，别再称呼什么法罗斯戴尔小姐了，不然小心我跟你绝交！”
赫里一时间迈不动步，皆因喜悦来得太突然。
所以说，我有朋友了？
他这才意识到，他并非自己以为的那么高冷，只要有一束光照进他的世界，那再冰冷的伪装都会被融化掉。
“谢了，丽娜。”
他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
飞刀牢牢钉入墙上的靶子内，过半的刀刃陷了进去，末端把手以高速的频率震颤，这表明甩出这把飞刀的人无论是精确度还是力道都堪称完美。
米歇尔扯过毛巾擦干额头上的汗，每天四百次的飞刀练习已经成了日常生活中割舍不掉的习惯，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手上却已布满一层厚厚的老茧。
他，不，她脱下衣服，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渗出细密的汗水，腹部型态完美的马甲线让她的躯体看起来既柔和又充满力量，只是右腹下方一道约十厘米长的伤疤影响了美观。
她走进浴室，拿起瓢舀水从头上倒下，随意抓起一把捣碎的花草汁液抹在身上，清洁过后又用水冲洗一遍，然后把身子擦干。
她用布条缠住前胸，然后穿上衣服推门而出。
“米歇尔，过来过来！”
还没走多远她就被人叫住，她对着喊住她的老奶奶点点头：“有什么事吗杰森太太？”
杰森太太笑呵呵地招手：“过来，有好东西给你。”
米歇尔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显地走了过去。
她额前的头发长，正好能掩盖住她那冰凉的眼眸。
并非她有意冷着脸，而是她曾被教导过，身为一个杀手不能让喜怒形于色，这是身为杀手最基本的品格。
基于此，她的眼眸更冷了。
反正被头发挡着，杰森太太也看不到。
她走到杰森太太面前，冷着脸问：“杰森太太，你……”
“早上好啊！”
“哎呀，这不是赫里吗，好几天不见你过来了，有好好吃饭吗？”
“嗯，感谢您的关心，这是我们家做的一些糕点您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呵呵呵，那怎么好意思呢。”
“您可别拒绝，这糕点放的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而且偷偷告诉您，这些是赛苏花了一晚上时间做的，您可不能辜负她的好意。”
“我们懂事的赫里都这样说了，那老婆子就收下吧，呵呵。”
赫里这才看了眼身旁低着头身子一直在颤抖的米歇尔，他小声问：“那个，你不舒服吗？”
绷着通红的脸的米歇尔深吸口气，手在大腿上使劲捏了几圈。
回过头冷冷地说：“不，什么事都没有。”
天知道她是以多大的毅力在直视这张温柔的脸。
她搓了搓手指上的茧，自卑涌上心头，虽然站得这么近，她还是觉得两人隔的很远。
杰森太太笑呵呵打断他们的对视：“米歇尔来拿着，你昨天才吃了一顿饭对吧，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饱才行啊。”
说着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饼塞到她手里。
米歇尔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饼，开口道：“不，我不需要。”
是的，她不需要，杀手必须保持冷漠无情。
“拿着吧，”这句话是赫里说的，他饶有兴致地对米歇尔说：“别辜负杰森太太一番好意，这饼还热乎着呢。”
头顶冒着热气的米歇尔抿了抿嘴：“好……”，心里补了一句：看在你的面子上。
杀手的原则在面对赫里后轻而易举被击溃。
“啊，说起来，”赫里微笑着问她：“我记得你是叫米歇尔来着对吧？”
米歇尔小声回应：“嗯，米歇尔·诺兰。”
赫里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笑着说：“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那么咱们有时间再聊，我先回去了。”
他跟两人道别，背影渐渐远去。
杰森太太还在感慨着赫里多么多么懂事，而米歇尔脑中只有他离去前的那个笑脸。
那双原本荒凉的眼睛竟然有了色彩。
是谁，究竟是谁赋予了那双眼期盼与希望？
一想到赫里可能与别人交好，嫉妒与杀意立刻冲上了她的头脑。
“不可以，我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赫里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她开始后悔自己一直瞻前顾后没有主动出击了，又安慰自己现在还来得及。
只要把碍事的人全都除掉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