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烤肉店内坐着一桌安静的客人。
鲁道夫和丽娜安静吃着烤肉,赫里默默喝着水,前面放着丽娜给他切好的一盘肉,但他没有动。
因为鲁道夫刚才打量了赫里几眼后便问丽娜:“丽娜,你是不是对这小黄毛有好感,那你让莱昂纳德怎么办呢?”
丽娜当时没有回答,而且避开了赫里疑惑的目光。
于是直到现在赫里的思绪都还围绕在这个名字上。
莱昂纳德是谁,他跟丽娜是什么关系?
而且听丽娜父亲话里隐含的意思,是不是他们之间有很亲密的关系?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赫里心里就不是滋味,飘香的烤肉都没法引起食欲了。
丽娜扫了眼鲁道夫的行囊,不满道:“你就只带了这些东西吗,换洗的衣物怎么不多备几件?”
“这些就够了,大不了以后拿树叶遮住着。”
“人猿泰山吗你?”
丽娜将烤肉盘子往鲁道夫那儿推去,手指无意识扣着桌沿,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这里交到的朋友,他叫赫里乌斯是个很好的人,而且魔法天赋非常好。”
“吼,能让你承认天赋非常好,除了莱昂纳德这还是第二个。”
赫里握着杯子的手一紧。
又是这个名字,莱昂纳德,他究竟是谁?
他放下水杯,谦逊礼貌地向鲁道夫低首:“您好丽娜的父亲,刚才见你们聊的投入没有介绍自己还请见谅,我是赫里乌斯·卡托卡亚·米斯卡肖,您叫我赫里就可以。”
鲁道夫这时放下刀叉盯着他,目光算不上友善:“你和丽娜亲嘴了吗?”
“胡说什么呢死老头!”
丽娜气得大骂,赫里则红着脸回道:“没有,我也才和丽娜认识几天而已。”
“哦,拉过手没有?”
“倒是……拉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
“嗯,哪只手?”
“诶?”
鲁道夫单手举起大剑,锋利的寒光闪得周边亮锃锃的,周围气温一下子降至冰点,其他客人见这个阵势全都吓跑了。
“给钱,还没给钱呢!”老板哎呀一声急忙追了出去。
店里就剩他们三人,丽娜按着桌子站起,一只手伸向腰间的法杖:“喂鲁道夫,你现在可没有暮夜骑士团在背后撑腰了,伤了人的话你可是会被全国通缉你想清楚,千万不要乱来!”
鲁道夫充耳不闻,冷漠地盯着赫里:“小子,我问你哪只手?”
赫里咽了咽口水,眼前鲁道夫显然真的动了怒,此刻最优的选择就是当场认怂表示自已以后不会再缠着丽娜,然后狼狈逃走,这样也能缓和他们父女间的关系。
可是。
他想,他从来都只会做出错误的选择,那些自以为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渐渐把他变成了孤身一人,连简单的举动都要先考虑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既然往往他认为的最优解只会把事情变糟糕的话,不如这次就试着反过来吧。
大不了就是断个手而已!
所以他双手一把握住丽娜的手腕,认真且倔强地对鲁道夫说:“两只手都拉过,你要砍就全都砍了吧,我不带眨眼的。”
鲁道夫愕然,丽娜也愣住了,随即她气愤地对鲁道夫喊:“你砍一个试试!”
鲁道夫举着的剑猛地落下,却是插进了地面,他捂着脸哈哈大笑:“没想到小黄毛还挺有种,刚才那眼神的确是视死如归的眼神,哎呀对不起啊丽娜,我只是担心你被别有用心的坏人给骗了所以才试探下而已。
丽娜明显松了口气,对赫里说:“还不松开。”
“啊抱歉,我唐突了。”
赫里赶紧松开手,这才发现手心都是汗。
鲁道夫坐下,手指轻叩桌面:“那么丽娜,莱昂纳德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会好好跟他解释,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好,你的事你自己做主,”鲁道夫后仰在椅子上,语气轻松:“反正咱们以后也天各一方,也管不了你了。”
赫里面对鲁道夫胆子大了不少,问道:“您说天各一方是什么意思,你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吗?”
“嗯,叔叔我啊,被骑士团除名了呢,以后只能作为散兵游勇在抗击魔人事业中发挥余热了。”
赫里担心会引起对方不快,所以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他想了想起身去前台拿了一壶酒,回来给鲁道夫和自己倒上。
他举起满满的酒杯:“刚才我冒犯了您,希望您能原谅,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以这杯酒表达歉意。”
说罢仰头喝下,辛辣的酒水流淌过喉咙,还没喝完半杯就呛的他连连咳嗽,脖子到脸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模样尽显狼狈。
鲁道夫无视丽娜要他拿过那杯酒的恶狠狠眼神示意,而是饶有兴趣对赫里说:“嗳,不能喝就别喝了。”
“能喝!”
赫里闭着眼把剩下半杯咽入腹中,然后一头撞在桌面上不见动静。
“现在的年轻人酒量就是不行,”鲁道夫端起赫里给他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嫌不过瘾直接对着壶喝了起来,完了大呼痛快。
他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惹得丽娜捂住鼻子一脸嫌弃。
鲁道夫毫不在意,继续大口吃肉:“小黄毛心思不少,但看得出来是个好人,不过我真没想到身为你青梅竹马的莱昂纳德花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能拿下你,怎么你就对只有几面之缘的小黄毛看上眼了呢?”
丽娜定定地看着赫里,良久不舍地移开目光:“说什么呢,我承认我对赫里有好感,但还没上升到你情我爱的程度,只是把他当成投的来的朋友而已,也或许是因为他这个人很复杂,我才不知不觉对他的事渐渐上心,也越来越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复杂,怎么个复杂法?”
“他……像个小丑,总是以人畜无害的微笑示人,润物细无声地讨好他人,并将真实的自己用厚厚的伪装包裹,然而他精心构筑起来的伪装实际上就是个虚有其表的泡沫,只要在他淋雨的时候给他撑把伞他就会以真心对待那人,他这种人最容易被骗了,可我见不得他吃亏,所以,我想拜托你件事。”
丽娜认真地说:“他在魔法方面很有天赋,我不能白白看着他浪费这份天赋,所以想让你教导他一段时间,至少等他有了自保的能力后你再走不迟。”
“我要是在禾木城附近逗留太久的话可是会遭到警卫团驱赶的。”
“你像是怕那些肥猪们的人吗?”
鲁道夫喝了口酒,眼眸低垂:“哼,也罢,女儿的最后一次请求还是该答应的,我只给他一周时间,能学成什么样就看他自己了。”
丽娜缓缓吐出口气:“谢谢。”
这样她也能放心回城里了。
两人一时间没了话题,只好默默吃着烤肉,静悄悄的店里只有刀叉切在盘子上的响声。
“鲁道夫,你记恨我没有为你求情吗,如果我当时选择保下你的话,他们看在我队长的级别上或许……”
“别说了丽娜,”鲁道夫淡然一笑:“别为已过去了的事愁眉苦脸,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吗,长坏了的枝丫必须第一时间剪除,这样才能保证大树的健康生长,我高兴你没有被感情蒙蔽双眼,做出了正确选择。往后或许你会遇到各种各样让你愤怒让你无助的事,但你必须握紧手中的剪刀,继续一刀一刀剪下去,这就是你的职责,也是所有魔法使应尽的职责。”
丽娜面无表情:“所以,你恨我吗?”
鲁道夫哂笑一声,仰头饮下杯中酒:“别问了,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