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正摇着酒杯,忽然心有所感刚抬头就看见卢卡斯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他垂下眼,等着他来兴师问罪。
“赫里乌斯!”卢卡斯少有地叫了他全名,毫不客气地挤开赫里正在服务的顾客。
柜台前的人们见是卢卡斯这个纨绔公子来了,瞬间走得干干净净,生怕触了他霉头。
“你是不是想赚钱想的失心疯了,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眼看天就要亮了!”卢卡斯急的猛搓自己的头发:“我和米歇尔还真信了你的鬼话,说什么木材厂开了夜班让我们白天别去打扰你休息,要不是今天我问了几个工人,你是不是还想一直瞒着我们!”
穿着酒保服的赫里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道:“卢卡斯,我,跟你,不一样,我需,需要钱。”
“我知道,说到底还是钱的事,但让我生气的是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你以为你是什么铁人吗,白天砍木头晚上还要来这儿当酒保,你这样要是累倒了还怎么继续赚钱,到时候就得贴钱看病了!”
“我能,我能怎么办!”赫里把酒杯重重砸在桌面,酒水溅了他一脸,他激动地说:“背着,那么多,债,我怎,怎么能,休息,我也,想,想跟以前一样,可我没,没那个,资格了!”
他深深呼出几口气,平静下来后清理桌面上洒出来的液体。
心里则开始后悔失态,擦桌子也擦的漫不经心。
卢卡斯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直接指着柜台上最贵的那排酒:“那些,全都给我拿下来。”
“喝不完。”
“谁说是我喝了?”
卢卡斯起身对着在场所有顾客说:“今天晚上我卢卡斯请各位喝好酒,账全记在我身上,好不好!”
“好!”
“罗兰少爷万岁!”
“等等我去把我二大爷叫来!”
卢卡斯对侍者招了招手,待侍者走过来后他指着赫里说:“酒是他卖给我的,提成一分不少要给到他,要不然我让我爸明天在对面旁边后面那条街各开一间酒馆,你的明白?”
“明白,绝对明白!”
卢卡斯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人推走,大大咧咧坐回原位:“你看你这一夜挣得不少了,坐下来陪我聊会儿呗。”
赫里沉默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坐在他旁边,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里。
“不用,特意,帮我。”
“什么特意不特意的,你又不是老板,我想怎么消费你管得了吗。”
“卢卡斯,我真,真的好累,可我,不敢,休息。”
赫里抬起脸,沉重的眼皮上下打架:“好羡慕,这里的人,一直在笑,我就,笑不出来。”
“这帮人笑得跟二臂似的,羡慕他们干嘛,来陪我喝酒!”
“不了,我想,稍微,眯会儿。”
赫里实在是支撑不住,说完就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卢卡斯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独自一人喝起了酒。
米歇尔走了过来,不满地问:“你就让他睡这儿?怎么不把他放到休息室床上?”
“看见那边开着的门了吗,那就是休息室,床上那一滩是刚被人吐上去的。”
“赫里竟然能在这种地方干下去。”
“你要是背着那么多债你也干的下去,来,陪我喝酒!”
米歇尔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喝吧,我得守着我们赫里,呵呵睡着的赫里也好好看,好想偷偷亲一口。”
卢卡斯一阵恶寒:女变态又开始发病了,哼,没人陪我我自己喝,喝吐了也不给你们留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酒馆里的人醉的东倒西歪,卢卡斯早就喝蒙了,米歇尔也抵不住困意趴在赫里脸边睡着。
直到鸡鸣声响,赫里迷迷糊糊坐起愣了好久才打了个哈欠。
他听到外面有点吵,似乎在喊什么着火了之类的。
他揉着眼朝外走去,推开门后,顺着街上人们惊讶的目光看去。
接着,他的心漏跳了半拍,连思考都无法维持,纯属是本能反应朝着大火燃烧的方向,也就是他的家跑去。
开玩笑吧,一定是开玩笑对吧!
我的家在着火?绝对是看错了,我还在做梦,对啊,我还没醒呢,这绝对是梦!
然而炙热的空气以及飘来的黑灰木屑打在他脸上,无情诉说着冰冷的事实。
那是他的家啊,那里面承载了他所有的记忆,那是他唯一的安身之处了。
想要扑进火海里的赫里被人架住胳膊死死拦住。
“你疯了!冷静下来啊赫里!”
“放开,放开!”赫里置若罔闻,直到剧烈的爆炸声响,整座房屋在他眼前倒塌坠落,他看到好多记忆也在随之破碎,再也无法拼合。
“卢卡斯,米歇尔……”赫里双膝发软跪坐在地,扭过头茫然地对架着自己的好友说:“我没,没有家了……”
那些压抑的情感一股脑儿迸发了出来,他哭得撕心裂肺。
“你还有我们……”米歇尔也跪坐在他旁边,她捧过赫里的脸轻轻按在自己胸前,卢卡斯一直拍着他的背,神色晦暗。
大火被赶来的警卫团给扑灭了,只留下一地废墟,至此米斯卡肖家在花语镇的所有财产全部归零。
卢卡斯和米歇尔商量过后,决定先让赫里去卢卡斯家住。
双眼无神的赫里就这么被卢卡斯领回了家,卢卡斯没有跟父亲说,他觉得老爸多半不会同意赫里住在这里。
卢卡斯关上房门,从衣柜里拿出一大堆衣服来:“你把衣服换一下吧,我看咱俩身材差不多,应该不用再做裁剪。”
站在旁边的赫里沉默地挑出一件黑衬衣,机械地换好后坐在书桌旁埋下头。
“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厨师给你做,烤几张馅饼怎么样,要不吃面条,唉,算了等你回句话得等到明年了,我就自作主张替你决定了,你在这儿等着困了就去我床上睡。”
卢卡斯等不到回应,便嘱咐几句后离开了。
赫里抬起手在脖子绷带处挠来挠去,绷带见了红都没停下。
谁干的谁干的谁干的谁干的谁干的谁干的?
他不相信是那些镇民们放的火,那些人虽然恨他,但不可能会用这种报复方式为自己惹上官司,损毁他人房屋在花语镇是除杀人外的第一大罪。
谁会不怕法律的责罚?
剃刀剃刀剃刀剃刀剃刀剃刀剃刀!
啊,我明白了,那些人是想用这个方式来逼迫我啊,先是抬高每月要还债的金额,然后进一步把我逼入死路,这样我就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呵呵,原来打的是这么个算盘啊。
卢卡斯敲了敲门:“吃的我给你放门口了,你缓过劲后记得……”
门被打开,赫里接过食物,当着他的面大口大口吃着。
“慢点你也不怕噎着,不对你脖子怎么又红了,你这手我非得给你打折不行!”
“卢卡斯,咳咳,帮我,找件,大号的,女仆装来。”
“赫里,我知道你现在情绪过于激动,但咱还不至于走上这条路,以后忍不住了就在屋里穿几件过过瘾,兄弟保证绝不偷看。”
“不是,我穿,”赫里面无表情:“要,最大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