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娜在地上画完最后一笔，整个魔法阵在她提起笔的那一刻亮了一下，复又重归平静。
她望着魔法阵，思绪飘远，直到身后的开门声让她回过神。
身后的人一眼就瞧出魔法阵是何作用，她叹了口气：“我就说你这两天怎么心不在焉，原来在研究这个，强行让过去世界的投影重新回归现世本就违背了自然世界的法则，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丽娜颇为无奈：“玛丽亚老师，下次进来前请先敲门。”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想要把什么旧日之物给召唤出来，我可不记得你是个念旧的人。”
玛丽亚老师身姿挺拔戴着眼镜，她有着一头干练的短发却搭配着张娃娃脸，已经年近四十的年纪脸上看不到有皱纹，眼角下一颗泪痣给人风情万种的印象。
她抬了抬眼镜，颇有不回答就赖在这儿的势头。
丽娜站起来，她面朝玛丽亚问道：“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请老师给我解惑，一个人有可能凭空转变性别吗？”
“这是什么奇怪问题……据我所知除非是那个人此前一直身处某种伪装魔法的作用之下，相当于披着一张用以迷惑他人的外壳，如果这层壳因外力因素被打破的话就会展现本来面目，我是从来没听说过能够真正变换性别的魔法，就算有那也是属于神的技术。”
玛丽亚老师问：“怎么，你不会要说你遇到这种情况的人了？”
“是啊，遇到了，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是某种高深的伪装魔术，然而如您所说伪装术充其量只是一层外壳，不可能连身体的本质也改变，原本能扛起几十斤米袋的臂力不可能会在一夕之间连几层厚衣服都抱不住，她是切切实实身体发生了改变。”
玛丽亚说：“那此人倒是颇有研究的价值，可你想用这种方法把她变回去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投影毕竟只是投影而不是实物。”
“没关系，只要能让她开心就行。”
丽娜拂过耳边银丝秀发，满眼温柔。
玛丽亚皱眉：“你需要每时每刻向投影输送魔力才能维持它的存在，你的精神力不能挥霍在这种事情上，而且你马上就要回到前线，到时候因距离过远的原因魔力中断，投影不一样还是要消失吗。”
“这不是问题，我会给她留一个信标，信标将持续向投影输送我的魔力，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我对你的做法坚决反对，你是禾木城防线的最强战力，怎么能把魔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丽娜笑着说：“玛丽亚老师，你以为我会在明知你反对的情况下跟你说这些吗，这么跟你说吧，那个人值得我这么做，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三年前独自战胜魔人的那个少年吗？”
“你是说你口中这个变了性别的人就是那个少年？”
“之前传的很火的打败莱昂纳德的人也是他，所以我并非在白白浪费自己的魔力，那个人总有一天会成长到我们需要仰望的地步，她值得我们投入更多，最近不是流行个词叫什么情绪价值嘛，就当是对她的投资了。”
玛丽亚叹气：“我说不过你，但你必须保证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在前线出了差错，任何事都没前线重要。”
“知道啦，所以日后我不在的日子里，还请玛丽亚老师多多照顾她一下。”
“净会给你老师找事情做！”
“谁让我现在比你官大呢。”
面对这个无害的笑脸，玛丽亚有气使不出，她抬了下眼镜按揉眼角：“你长大了，我相信你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考量，老师只是担心你被情所困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还有，记得别让投影的存在被上面那些人知晓，他们想抓你的把柄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抓不到把柄的。”
“还有一件事，”玛丽亚停顿了一下，轻声道：“鲁道夫的行踪还是没能找到，最后一次有消息还是在5个月前，当时有一队骑士看到他带着个女孩深入托罗姆斯污染区内，之后便没了消息。”
丽娜的手攥紧，指甲刺得掌心生疼，她淡然一笑：“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玛丽亚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小丽娜，驱逐鲁道夫的事怨不了你，不如说你当时能下那个决定很不容易，你是个优秀的队长，冷静果断，在前行道路上从不会偏移方向，很多成年人都无法做到像你这样。”
“可我不是个合格的女儿，”丽娜捂着心口，小声说：“老师，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好吗？”
“嗯，别放在心上。”
玛丽亚安慰两句，又看了眼魔法阵，悄然离去。
丽娜扶着桌子深吸几口气，好一会儿才把涌起的情绪压下去。
她想起跟鲁道夫离别的那一晚，赫里一杯酒喝的烂醉，鲁道夫背着他，她在旁边跟着。
“你教他剑术吧，他想当骑士，现在就该开始练了。”
鲁道夫嗤笑一声：“教了能成什么样，还能比莱昂纳德厉害不成，要我说你就算不想跟莱昂纳德在一起也别选这个小黄毛啊，连喝酒都不会。”
“他能做到的，他是个天才，只是缺少鼓励。”
“你能不能别可劲儿霍霍我这身子骨了，真是，被你驱逐出来我都没说什么呢，还想着榨干我的剩余价值。”
鲁道夫说这话时纯属脑子抽风，他那迟钝的大脑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很伤人的话，他听到丽娜的脚步停了下来，刚要扇脸道歉时后背被人抱住，泪水洇透他的衣衫。
“对不起爸爸，原谅我好吗爸爸，我真的没办法……”
少女哽咽的声音在初夏的热风里颤抖，她此时不再是烈阳星魔法使们的队长，只是个单纯做了错事乞求原谅的小女孩。
鲁道夫许多年都没听到丽娜叫他爸爸这两个字了，他此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天杀的为什么搞得他也想哭了。
“是我的错，我既然都跟你说过要对长歪的枝桠进行修剪，保证整棵大树的健康，就不该还在这里抱怨发牢骚，丽娜，把眼泪收起来，你在对我宣判的那一刻就已经长大了，而大人是没资格哭的，还有背上的小黄毛，你也别哭，醒了就下来！”
睡死过去的赫里只是在流口水。
“丽娜，你天生就是当魔法使的料，这条路很难走但我希望你能继续走下去，去披荆斩棘，去把所有不顺眼的人干趴下，这样你才能不再让自己受委屈。”
丽娜带着哭腔回应：“嗯……你说得每句话我都记着！”
鲁道夫嘿嘿笑道：“教这小黄毛剑术的事我答应你了，可要是他自己不争气你也别怨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莱昂纳德那样入我的眼。”
“你只管教他吧，爸爸，我想再抱抱你。”
“你们两个孩子真是，抱吧抱吧，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