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那双脏兮兮的手捧着两枚加庞金币,就像捧着最为珍贵的宝贝。
他激动地对赫里说:“这是我挣得最多的一次,呵呵,你刚才看见了吗,给我结钱的老板脸都绿了。”
他声音又低了几分:“要不是赫里你在我旁边,他绝对会扣掉一个金币的。”
赫里笑着说:“那还不好好感谢我,”说着就踮起脚去摸他的脑袋。
贝利慌忙闪过:“别摸,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她直接拧了下他的脸,摸了一手灰:“我是你朋友,又不会嫌弃你。”
人高马大却只有12岁的贝利涨红了脸,他不再躲闪,低头任由她又拧了下脸。
赫里目光落在他手脚的冻疮上,冻疮已然发白糜烂,伤势严重,她说了句等着,然后快步离去。
贝利就乖乖在原地等待,半步也没挪动。
当赫里拿着药和手套回来时贝利头上落了一层雪,她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也不知道躲躲,站这儿跟个雕塑似的。”
贝利呵呵笑了下,甩甩脑袋把雪抖落。
赫里让贝利蹲下,她拿起一捧雪轻轻在他手上擦拭,待把煤灰擦洗干净后用药膏轻轻涂抹在他手上。
“你自己涂,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双鞋,一会儿你涂好了穿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生冻疮了。”
贝利盯着自己的脚,轻声问:“赫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算你不在乎我加西亚人的身份,可我每天干的都是脏活累活,身上又臭又脏……”
“这很简单,看着你我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你干的这些活我也干过。”
贝利不信,他苦笑:“你别骗我……”
“是真的。”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到赫里那双认真的眼睛,那里面干净澄澈没有谎言。
赫里说:“我也曾像你一样被周围人冷眼相待,为了能每月还清巨额的欠款一个人打好几份工,冬天的时候手上也长过冻疮,所以我知道很不好受,所幸那时还有人帮我。”
她把手套给贝利戴上,眉眼温柔:“所以我也想帮帮跟我一样的你,你才12岁,不应该像老人一样暮气沉沉,你得像我一样笑起来。”
赫里露出个灿烂的笑脸,毫无淑女形象。
贝利嘴角微微扯起,然后落下,复又小心地上扬。
他被剥夺笑容的时间太长了,麻木且僵硬的脸很难做出笑的动作,可他还是艰难地将嘴角扬起,露出有些滑稽的笑脸。
“哈哈,你笑起来怎么跟驴一样!”
赫里拽起来他:“走,我要把你好好拾掇拾掇,让阿姨大吃一惊。”
贝利就这么被她带着穿梭在各家店铺,手上提着的东西越来越多,还去理了个发。
最后他被赫里推着进到澡堂,起先老板说什么也不招待加西亚人,最后还是败在赫里的钞能力上。
“洗个澡他收咱们20银币,不行我不洗!”
贝利听见他们讲价,气愤地掉头就走。
“你不洗咱俩就绝交。”
贝利不情不愿地进去了,躲在角落里快速洗完,雾气蒸腾之间里面洗澡的人根本没注意进来个加西亚人。
擦干净身子,穿好赫里给他买的衣服,贝利紧张地走了出来。
他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帘子后面扑面而来的冷气把发困的脑袋激醒,他挠了挠脸走出来。
老板看了他一眼起先没在意,继续低下脑袋,然后马上又拧着眉转过来。
这帅哥谁?
身材欣长挺拔的贝利穿着完美体现其身材的深色大衣,浅棕色的脸上洗去脏污,展现出线条分明略带忧郁气质的俊美面容,那头被精心修剪过的头发散发出柔和的光泽,随意的披在肩上,发梢还挂着水滴。
几位进来的女士全都愣在原地,继而羞怯地小声讨论着。
贝利咽了口口水,他直接走向椅子上睡着的赫里,心情越发激动。
赫里被摇醒,她捂着脑袋抬起头,惺忪睡眼只扫了一下便闭上:“是你啊,洗完了我们就走吧。”
贝利有些失望,他以为赫里会跟那些女人一个反应呢。
但不得不说,露出“真面目”的贝利的确很吸睛,一路上频频惹得人们回头。
赫里又买了两件毛毯,她对贝利说:“冬天才刚开始,往后你们家的环境会很难熬,这些毯子可以帮阿姨晚上睡得舒服些,以后再添置些其他东西。”
贝利跟在后面,问:“我不能白白接受你的帮助,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嗯……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两人回到贝利的家,正好又撞见要出门的贝利父亲。
他一时间没认出来贝利,皱着眉仔细打量了下才认出这是他的儿子。
他发出一声冷笑:“可以,靠这张脸傍上富家千金也算是个活路,以后咱们家吃穿不用愁了。”
面对父亲的阴阳怪气,贝利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赫里本不想插入他们父子间的对话,可毕竟话里带上了她,她不得不作出回应:“叔叔,首先我不是什么富家千金,其次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跟贝利是朋友,我给朋友买点东西很正常吧。”
“呵,你拿他当朋友,他看起来可不是这样想。”
贝利呼吸一滞。
“我还是那句话,请你玩尽兴之后及早让我儿子认清现实,别让他沉溺在花花世界里变成了废人,我还等着他给我们养老送终呢。”
“你!”
贝利父亲很利索地鞠了一躬,冷着脸走了。
赫里不满地问贝利:“你爸怎么回事,我好像没惹过他吧。”
“跟你没关系,他其实是看我不顺眼。”
贝利深色间尽是忧郁:“我以前做了错事,把我妈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他恨我。”
“你……害你妈?”
贝利轻声道:“是的,我以前常常被人欺负,我听父母的话一直在忍着,那一次他们侮辱了我的母亲,我实在忍不住跟那些人打了一架,其中某个人的父亲后来把我们全家给抓走,当着我的面把我母亲的手砍了下来,这就是他们对我们这些奴隶的惩罚。”
这件难以启齿的事他现如今当着赫里的面说了出来,他其实想听赫里跟他说一句,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她果然这么说了。
来自母亲的安慰并不足够,他的负罪感一点也没能减少,他时时告诉自己不能再做让父母陷入危险的事,可他也怨恨父亲担不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为什么非要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他身上。
赫里说:“你放心,以后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家人。”
贝利相信她的话,自从上次她用魔法收拾了那几个人后,一直都没有人敢来找他麻烦。
这都是多亏了赫里。
他轻声道:“你是我的天使。”
“你说什么?”
“没什么,”贝利故意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他把脸埋进毛毯里,整个人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