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城下了很大的一场雪，一连两天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赫里从满是钢材燃烧气味的地下室出来，拍了拍有些发胀的脑袋，之前她给军备处做的那些铭文装备已经交付，前两天莱昂纳德又送过来十几套，并且跟她说如果能在半个月内把这些全都雕刻上铭文，她将受到领主的亲自接见。
她虽然挺喜欢被人追捧尊敬的感觉，但风头太大的话也会有些发怵。
更何况她听说领主之前铁了心要把她赶出禾木城，现在搞这出接见，究竟是犒赏还是敲打犹未可知。
她在沙发上躺下，抬起手背遮着眼。
这些还没发生的事她不想细究，为了空出时间来学习魔力和铭文的书籍，她连续三天不间断地为那些装备雕刻铭文，刚才她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雕刻，但精神力也已到了极限。
不过与剩下的十多天自由时间相比，她认为十分值得。
睡了不知多长时间，她再次醒来睁着茫然的眼睛时，屋里黑漆麻乌，过了会儿她拍了下脑袋，晃晃悠悠来到窗前往外看。
外面还在下雪，整座城市白茫茫一片，仿佛世间所有的肮脏都已经消失，只留下纯净无害的白。
在绵软的雪地中央，她看到有个人在朝这边走来。
那头飞舞的银丝在漫天风雪中依旧让赫里一眼就捕捉到了，就像遗世独舞的精灵。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然而当她看清那人的脸时，她急忙跑向门口，连外衣都来不及穿跑了出来。
她跑向她的步子渐渐变缓，最后站在丽娜的面前。
丽娜嗔怪她：“你怎么衣服鞋都不穿就跑出来了，不怕发烧吗！”
说着解下自己的衣服披在赫里身上。
赫里张了张嘴，她在消化这个事实：“你真的回来了？”
“嗯，因为想你，所以回来看看你。”
丽娜弯起的眉眼就跟月牙似的，赫里怎么看也看不够。
心中久久回味着她的话。
自从丽娜当众讲述了赫里为保护花语镇付出的代价，以及魔法殿联合领主对其的无理处置之后，赫里乌斯这个名字在两院彻底人人皆知，人们同情她那三年内的遭遇，也动摇了一大批魔法使对魔法殿的认同感。
曝光者丽娜被勒令不得回禾木城，所以赫里才不敢相信她会在这么一个寒冷的雪夜再度见到她。
“走，进屋去，你脸都冻红了。”
丽娜拉住赫里的手，五指紧紧扣在指缝间。
赫里呆呆地任由她拉着，两人回到屋中，赫里局促地打开照明魔法石，照亮了四周。
这间房子安装了供热的魔力炉，丽娜一进来就感受到了热浪扑来，她感叹：“我还是头次来这儿，莱昂纳德住的地方不错嘛。”
边说边脱衣服，亚麻色的衬衣显得她那前凸后翘的身材格外顺滑，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赫里看了眼自己的小手，试着比划了下，然后趁被注意到前赶紧收回。
“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做点东西。”
“好啊。”
“你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丽娜的直球攻击赫里根本招架不住，她头上冒着热气去厨房忙活了，把莱昂纳德珍藏的上好牛肉还有精致火腿都给切了，还有一瓶她也不知道价格的红酒。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有钱了！
大不了之后再给莱昂纳德买回来。
点上一根蜡烛，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烛光晚餐摆在丽娜面前。
丽娜浅笑盈盈：“屋里这么亮点蜡烛的意义在哪呢？”
“哦，我马上关掉，好疼！”
她的笑让赫里乱了手脚，她想去关掉照明石结果来了个平地摔，鼻子磕在地上脚也扭了。
下一秒她就被人扶起来，丽娜紧张地问：“没事吧？”
“没事……”赫里忽然被整个抱住，她闻到丽娜发丝间的清香，怀中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让你受伤了，”丽娜小声道歉，她紧紧箍住赫里的身子，头埋进赫里的肩膀。
赫里的手悬在丽娜背后，停顿了下向上拍了拍丽娜的肩膀，温声安慰她：“没事啦，只是摔了一跤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来，我们先吃饭吧。”
丽娜坐直身子，她轻轻摸了摸赫里那红通通的鼻子，勉强一笑：“嗯！”
照明石啪的一声失去光芒，屋里只有餐桌上的摇曳烛光在发散黄橙橙的光，两人相对而坐，慢条斯理吃着餐桌上丰盛的食物，
“你回来待几天？”
“就一个晚上，我是偷偷回来的。”
“那……万一被别人知道了的话，到领主那儿告状……”
“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直没有停下过，他们只有一个晚上能相处，时间太短，想说的话太多。
丽娜叉起块切好的牛排，咬了口后递到赫里嘴边。
“你手艺挺好的，你也尝尝。”
赫里看看牛排又看看她，心想她莫不是在做梦？
为什么会把咬过的那边朝向我，如果我吃了的话这是不是算是间接接吻？
丽娜又往前递了下：“再不吃就凉了，还是说……你在嫌弃我？”
“没有的事！”
赫里一口咬住，三两下就咽入腹中。
丽娜看着她那羞红的脸轻轻一笑，她说：“我听莱昂纳德说了，你的那个自动雕刻装置真的具有重大意义，哥雷汗大人也评价你以后是能载入历史的大人物呢，呵呵，他还说幸亏当时他强烈反对领主驱逐你的命令，要不然就不会有这个装置的诞生了。”
赫里不好意思地挠头：“他老人家过誉了，我只是随便捣鼓了下而已。”
“听着一点也不谦虚呢。”
“嘿嘿。”
丽娜喝了点酒，面色酡红，她双手支着下巴眼也不眨盯着赫里，忽然笑了：“赫里你好漂亮啊，我觉得莱昂纳德已经对你产生别的心思了呢，你可不能喜欢上男人。”
“我怎么可能呢。”
“那你能不能喜欢我？”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洒在大片银辉，照得外面亮堂堂，寂静的世界银装素裹，枝头掉落的雪块砸醒哑口无言的人。
赫里想说我喜欢你，她曾是她的白月光，现在也依旧是，她怎么可能不会喜欢她。
她就是这么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人，她曾一度怨恨眼前这个少女，可当再见面后她却又能很轻易的原谅。
她恨不起她。
可这句喜欢怎么也说不出口，喉咙被另一个名字堵塞，那个名字叫米歇尔。
“啊，雪停了。”
丽娜按着桌子站起，她微笑着拉起赫里的手：“走，我们堆雪人去。”
她表情自然，好像刚才她根本没问出那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