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眼角酸涩,寒冷的东风吹得他整张脸犹如刀割,可这些疼痛都不及刚才在那两人前的万分之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视若不可亵渎存在的天使姐姐会跟毁了他母亲双手的恶人在一起,而且她还让那人摸她的头发!
难不成他们早就认识吗,难不成她对他的好真的只是在玩弄他吗?
一想到赫里可能会对弗朗索瓦露出温柔的笑,或者会有更亲密的动作,他就感到害怕恐慌。
“贝利,你等等!”
身后是赫里的声音,他下意识想回头,可心中的怨气迫使他只是停了半步,便继续往前走,自动忽略她的声音。
这股怨气并非没有凭据,赫里穿的好长的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跟罗兰家的弗朗索瓦少爷认识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或许她也早就知道他这个“加西亚臭虫”的存在了。
越想他越觉得一切都是布置好的骗局,他的心在滴血。
“你等等,呃!”
身后的声音忽然变得让人揪心,贝利咬了咬牙回头看去,却看见赫里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面色苍白。
就像是即将摇摇欲坠的金莲花,惹人怜惜。
贝利慌了,他丢下背篓跑过来,直接跪在地上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那悬在半空的手犹犹豫豫,不敢去触碰那身昂贵的衣服,脸上越发慌张。
赫里咳了几声,安慰他:“没事,就是吸了几口凉气,肚子有些不舒服。”
岂止是有些不舒服,腹部的伤本来就还没好,刚才她又喊了好几声,冷气进入胃里让这个器官产生抽搐痉挛,她额上的汗恰能说明她现在有多难受。
这般娇弱的身体换个普通女生早就哭了,但赫里过过苦日子,再加上她生性坚忍,硬是捂着肚子硬生生忍着。
贝利心急如焚,他索性脱下唯一一件外衣披在赫里身上,自己只露着遮不了寒风的背心。
“你这是干什么,会感冒的!”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碗热汤!”
贝利挨家挨户求人家施舍给他一碗汤,可他是个肮脏的加西亚人,不会有人怜悯。
他光着脚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没有人回应他的恳求。
心急如焚之际恰好有个老人推车走来,车上的木板缝冒着热气,闻着就有股面汤的味道。
“爷爷!”贝利拦住老人,急切地说:“请给我一碗面汤吧,求求您了!”
“别急别急,爷爷这就给你盛一碗,5个铜币,来拿好。”
贝利身上哪有钱,他后悔刚才没接过弗朗索瓦的钱了,要不然何至于连一碗热汤都买不起。
“我,我能不能,先赊……”
“不要面汤了,来两碗面吧。”
一只白净的手伸出,当着贝利的目光给了几枚钱币,那老人家笑呵呵收好:“好嘞好嘞,我这是刚出锅的面条,保证新鲜,来,再给你们添点葱花,呵呵那叫一个香。”
“我给你们放个板凳,正好我这木板一放能当个桌子,你们就在这儿安心吃吧。”
“谢谢。”
赫里对贝利笑道:“还挺方便,正好你也应该饿了,一起吃吧。”
她脸色还是很白,衣服下的手紧紧攥着胃部,她坐在板凳上浑身都在细微地抖。
贝利局促不安地坐着,他用指甲在手背上划出一道道痕印,心里的怨气早已被愧疚压过。
“对不起,都是我害得你……”
“说什么傻话呢,跟你没关系,”赫里勉强笑道:“那个弗朗索瓦救了我,所以我才出现在他那儿,我发誓跟他是第一次见。”
“你受伤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现在还有点难受。”
赫里压着胃,把衣服脱下来还给贝利:“快穿上,光着膀子像什么样。”
贝利嘴唇抿住,接过衣服披在身上,衣服其实并不保暖,远没有赫里上次给他买的那几件舒适,但他把那些衣服视若珍宝,好好的放起来了。
“我知道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生那么大气,咳,他以前一定对你做过不好的事。”
赫里相信贝利,这个少年甘愿多背几趟煤也要多赚点钱补贴家用,又怎会无缘无故不要弗朗索瓦的钱。
只可能是面对弗朗索瓦时让他想起了不好的事,这才强迫自己不去接受这笔钱。
赫里捧着碗喝了口面汤,胃部被刺激得不好受,她依旧面不改色:“可那个人毕竟救了我,我不好说他也没资格说他什么,大不了以后再见到离他远点,可是贝利,我真的把你当朋友,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贝利被热气腾腾的面条熏得眼眶通红:“我以为你在骗我,因为那个人……欺负过我们家,所以我看见你们在一起,真的感觉整个人都要疯了。”
赫里端正神色:“那我保证不会再跟那个人有来往。”
她心想,当时那些混混收手那么快,原本一个个悍不畏死又很快被弗朗索瓦给轻松赶走,恐怕那些人是弗朗索瓦找来的托。
她这次是判断失误了,本来想着既然是卢卡斯的堂哥应该是个好人,没想到这滤镜却蒙蔽了她的眼。
贝利忽然对她认真地说:“赫里,我不该不相信你的,以后我绝对不再胡乱猜测,而且我要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伤。”
“呵呵,那我等着你变强。”
赫里只当是少年人的一腔热血,很快他就会被现实的冰冷压倒,他的家庭连维持生计都已然很难,哪有精力再去畅想什么诗和远方和浪漫的未来。
所以她更想趁还在这儿的时候多帮帮他了。
“我胃还是不舒服,你帮我吃了这碗吧。”
贝利才刚摇头赫里又说:“面也退不了,你就当帮我个忙好吧。”
她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我,我会帮忙的。”
贝利红着脸拿过碗,大口大口吃下肚,赫里求他帮忙,他当然要全力以赴。
赫里缩着身子欣慰地看着他。
吃吧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你的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