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盈着万千灵素的古朴房间内，圣女莉莉丝闭眸端坐，她的面前是一堵石壁，壁画上刻着的是千年前初代圣女降世，拯救世人的一系列故事。
初代圣女那悲悯世人的神情被艺术家雕刻得栩栩如生，她那两颗瞳孔被镶嵌进极珍贵的星石，如清澈湖水般波光粼粼，她背靠星辰，整个人宛如照亮黑夜的明月。
在她身下，有着饥寒交迫跪地祈祷的难民，托举哭泣婴儿请求恩赐的母亲，还有向后侧望去严阵以待的士兵以及面容坚毅捡起地上兵刃的男孩，当时的世人将她高高捧起，视为救世之星。
“可是如今我们依然在苟延残喘。”
莉莉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轻抚放在膝盖上的星石，万千灵素涌入其中，莉莉丝感到它又充满了力量。
身后的门被打开，莱昂纳德走了进来，他不再谦卑，目光带着审视。
莉莉丝向后看了眼便继续面向石壁：“没想到会是你过来，真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感到惊讶，”莱昂纳德平静地说：“伟大的救世圣女竟然会投靠白骷髅教团，即使是最有想象力的戏剧作家也不会作出如此荒诞的剧目。”
“同为背叛同伴投身骷髅王怀抱的骑士大人没资格指摘我，毕竟我们心知肚明，若非有求于教团，否则我们怎会跟世人背道而驰。”
说实话，莱昂纳德此时对她已经没有了恭敬之心，连全能的圣女大人都自甘堕落，那他的选择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了。
这样的自我安慰好歹能起到点效果，他叹了口气：“我是为了找到某个人，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屈身于教团？”
莉莉丝怅然地抬起头，望着石壁上的初代圣女，好一会儿后才说：“为了，能够不再虚假的活着。”
她说的话没头没尾，莱昂纳德只当是上层人惯有的说话方式。
莉莉丝问：“你找到伊洛克戒了吗？”
“嗯，它就在我怀里放着呢，但是这戒指里面藏着个自称使徒的恐怖生物，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让它给逃走了。”
莉莉丝眉头微皱，她起身来到莱昂纳德身前伸出手掌：“让我看看戒指。”
莱昂纳德拿出了戒指，里面的东西曾附身在医生霍华德身上，那一战给他和赫里带来不少苦头。
莉莉丝将戒指放在星石上，两者并无反应，她幽幽地说：“我想，使徒被迫流落在外的这段漫长时间里对没有作为的教团感到失望，所以它抛弃教团了。”
“使徒到底是什么？”
“它们是魔人之神艾瑞斯的子嗣，也是所有魔人的家长，在古代有许多信奉他们的邪教，到如今留下来的只有白骷髅教团等寥寥几个。”
莉莉丝将戒指丢还给他，拿出手绢擦手：“趁着这次巡视前线的机会把戒指交给教团的人，看你的样子事先并不知道使徒的存在，他们也不好说你什么。”
“既然有圣女大人的保证，我也安心了些。”
莉莉丝呵了一声，小声自言自语：“什么圣女，不过是个伪物罢了。”
“嗯？”
“没什么，就当我在发牢骚，”莉莉丝向外走去：“以后不要经常与我碰头，会让人起疑。”
两人擦肩而过时莱昂纳德忽然说：“我看见你扔掉了那束花。”
莉莉丝疑惑地回头：“然后呢？”
“赫里就不会那样做，你们真的长得很像，但终究不一样。”
莉莉丝摸了下自己的脸，有那么一瞬间莱昂纳德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怨怼。
“赫里……多谢你一而再的提醒，我记住她了。”
莉莉丝看样子是生气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莱昂纳德掂了掂戒指，他仍旧不知道教团的人要一枚戒指有什么用，他所看见的使徒的力量顶多跟队长级持平，想在禾木城掀起风浪还不够格，更何况如圣女所说，使徒已然抛弃了教团。
“呵，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一直以来的目的不就只有一个吗？”
找到那个曾救了他，手背上纹有骷髅的人。
——
莉莉丝让随行的魔法使们待在别墅里，自己披上头罩说要出去散心。
她的命令无人敢违抗，而这座城市里还没有能威胁到圣女的人。
“请披上这件披肩，里面有用来保暖的铭文。”
莉莉丝接过面色平静的魔法使递来的披肩，说：“多谢关心，里昂。”
“这是我应该做的。”
里昂的目光逐渐热切，莉莉丝及时移开脸，披上披肩出门。
外面渐渐飘起雪花，路上行人缩着脖子往家赶，只有莉莉丝一人从容地走在街上。
晖日城很少下雪，那里的雪常常伴随着雨水，把一切弄得很潮湿，容易让人心生闷气。
她也曾去过北边的凛霜城，那座背靠大雪山的城市天气就如它的别称军备之都一样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那里的人被风雪滋养长大，又因为酒产业的兴盛所以处处透露着粗犷，但她不喜欢那里，因为常常有人在街边呕吐，说不准一脚就会踩到某些隔夜的晚餐。
所以她还是喜欢禾木城的冬季，这里一切都很正常，该冷冷该热热，而且这里的人几乎没见过圣女样貌，所以她不用时刻绷着伪装自己。
就像那束花，明明对花粉过敏，她却还要忍着保持微笑把花拿在手里，一切都让她深感疲累。
好在这里认识她的人不多，她不用再笑了。
然后当她看见橱窗里摆着的那幅画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画上的她托着某个卖碳少年的背篓，神色温柔，完美的构图使得这幅画摆在了橱窗的中央位置，任谁都能看见。
她迅速扯起纱巾遮住脸，只觉自己在被所有人围观。
画室的门被打开，画家抬头看见个女子，便问：“请问有何贵干？”
“正对着橱窗的那幅画是你的？”
画家点点头：“是我画的……”
“我要买下它，多少钱？”
画家挺起胸膛：“万分抱歉，那幅画倾注了我的心血是非卖品，给多少钱都不卖。”
“我给你500加庞！”
“哼，说不卖就不卖。”
画家的自尊让他得以免受金钱的诱惑。
“我再加500，1000加庞如何？”
“请您自重，我这里欢迎您观赏，但绝不能拿钱来侮辱我的人格还有画格！”
没等莉莉丝弄明白画格是什么意思她就被请出来了，莉莉丝气恼地看着那幅画，勾勾手指头窗户上就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将画的真貌给挡住了。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莉莉丝又不能真把画家给怎么样，她决定去找领主沟通下，让他给年轻的画师上一课。
雪有下大的趋势，莉莉丝转悠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去，在经过某条巷道时恰巧听见个欢喜的女声。
“哎呀真是好可爱，怎么能这么可爱！”
她忽然想去里面看看，腰间的星石也在闪闪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