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德跟着阿蒙逃离了前线,现在从事实上来讲,他已经是个叛徒了。
阿蒙骑马奔跑在前,他轻飘飘地说:“对了对了,为了防止你的亲信发现你消失后上报给那些军官,我特意安排了死士去灭口,不用感谢我哦。”
“嗯,是我太过心急,忽略了这点。”
阿蒙呵呵一笑:“我现在越看你越顺眼,对同伴的死漠不关心,这才是侍奉白骷髅之人的觉悟。”
“人死万物生,在另一个世界他会感激我们的。”
“没错,没错!”
阿蒙哈哈大笑,马儿跃出树林,前方的空寂城镇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是西部防线里不起眼的一个小型军事要塞,像这样专门用来巡查敌情的小军镇再往北还有十好几个。
此刻,数百头魔人们正从城镇屋顶飞奔掠过,朝着禾木城腹地方向奔袭。
而在镇子内一块青石上,坐着个身披黑色斗篷面带狐狸面具的人,体型瘦削,分不清是男是女。
阿蒙下了马,上前几步恭敬地跪地:“大司祭大人,我将骑士带来了。”
莱昂纳德问:“您就是舍兰大人?”
舍兰的面具上只露着瞳孔部位,那双寒冰似的眼锋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是。”
连声音也是中性听不出男女。
莱昂纳德学着阿蒙跪地,诚恳地说:“我寻您寻了好多年,只想当面,说声谢谢,真的很感谢您!”
舍兰似在思考,半晌后说:“我对你有些印象,大约十年前我曾顺手救下个可怜的孩子。”
“是的,我就是那个孩子,”莱昂纳德面上浮现痛苦之色,那些不堪充满折磨的回忆又在脑中浮现,他激动道:“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一直希望有人能破开乌云将我拯救,是您将那些恶魔送进了地狱,对我而言您就是我的救世主!”
他又看见舍兰垂在膝盖上的手背,甚至因激动失了声:“就是您,那个纹样再过多少年我也不会认错!”
“呵呵,没想到当初饿的皮包骨的小孩长成了如今的风范,”舍兰第一次发笑:“这几年陆续有不少人选择信奉伟大的白骷髅教团,从骑士团反水的你还是首例。”
莱昂纳德深吸口气:“骑士团对我有教养之恩,但是当初如果我没能活下来,我也不可能成长到今天,我感激他们,更感激您。”
“舍兰大人我知道您信不过我,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没办法让您信服,我在手刃同胞时无法遏制心中的罪恶感,但即使骑士的教条时刻让我备受煎熬,我依然愿意听从您的一切命令。”
舍兰问:“就只是为了十年前那救命之恩?当时你在我眼里跟路边蚂蚁一样,那只不过是我突如其来的慈悲心作祟,让你捡回条小命。”
莱昂纳德四肢匍匐在地:“现在我在您面前依旧是无足轻重的蝼蚁,我只想用这卑贱的灵魂报答救命之恩,此身将随您使用。”
阿蒙在旁观赏了好一阵儿,他都忍不住落下眼泪:“这是何等的虔诚,大司祭大人,莱昂纳德远比我们预想的还合格,他甚至毫不犹豫用假命令出卖了这城市内所有的驻军。”
他在看过这城市的惨状后已经完全信任了莱昂纳德,身负数百条生命的罪责让其无法再被骑士团接受,只能投靠教团。
舍兰伸出脚,鞋面上不止沾有泥土还有本地驻扎士兵们的血,这座城早就是座被屠戮殆尽的空城。
驻守的官兵全被他给杀死了。
“那么卑贱的灵魂啊,帮我舔干净鞋面吧,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准备好做一只蚂蚁。”
莱昂纳德没有犹豫,他半跪在地,用温柔的动作托起舍兰的脚,那虔诚小心的动作就像是在抬起一件宝贵的艺术品,生怕磕着碰着。
他的头低下,微闭着眼,在嘴唇即将触碰那些泥污时舍兰伸手按住他的下巴,那中性的声音带着些许调侃:“行了,真是条听话的好狗,我很喜欢。”
舍兰站了起来,魔人们还在从他们头顶掠过,发出恐怖的尖啸。
“莱昂纳德,来扶着我。”
莱昂纳德听话走过去,手虚放在其腰上,但舍兰不想他这么规矩,拉过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声音也从中性变得娇媚。
“没关系,大胆点。”
莱昂纳德脸色微红,阿蒙则是不敢出声。
舍兰边往前走边说:“西部防线还剩特瓦克镇没有陷落,听说那边不只有晖日城的魔法使们,还有个使用超大型魔法如饮水的女孩。”
“是的,她是我的师妹名叫赫里乌斯。”
“如果让你去杀了她,你会做吗?”
莱昂纳德没有立即给出回答,大约沉默了有一分钟时间他才说:“我会遵守舍兰大人一切命令。”
“呵呵,看来你是真的有在思考,要是想都不想就答应那才奇怪。”
舍兰忽然想到个主意:“总是杀戮也太过残忍,不如这样,我可以帮忙把你的师妹制成不会思考永不衰老的玩偶,你想对她做什么事都可以。”
“您说笑了,要是整日耽于享乐,我就无法为教团做事了。”
“看看啊阿蒙,我们的新人多有觉悟。”
“呵呵,是呀是呀。”
舍兰带着他们走到一处军营,里面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有的死不瞑目,有的整张脸都削去大半,呈马蜂窝形状。
舍兰问:“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阿蒙一开始还没看出来,莱昂纳德便提醒道:“魔人没有分食这些尸体,甚至都不愿意靠近。”
舍兰说:“不止如此,魔人们的叫声也太过频繁,以往的魔人潮不是这样的。”
阿蒙则表现的无所谓:“或许魔人又产生了新的变化,这不重要大司祭大人,魔人正源源不断冲向禾木城已经是事实,那座孤城坚持不了多久。”
“是啊,事实是不会骗人的。”
舍兰幽幽地说:“除非是有人借着魔人的幌子在招摇撞骗。”
“你说呢小骗子?”
刀身先是穿透舍兰的胸膛,又以肉眼难见的高速一左一右将舍兰的身子切开。
阿蒙还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长刀就已经贯入他的嘴,从后脑勺穿出。
莱昂纳德走过去把刀从尸体上拔出,而后察觉到异样回过头。
舍兰跟没事人似的站在原地,方才身体四分五裂的一幕像是从不存在的幻觉。
“也就阿蒙会相信你愿意归顺教团,我可是从来都把你鞠躬尽瘁的模样当笑话看的。”
“这不重要,”莱昂纳德平静道:“重要的是我终于见到你,所以,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你了。”
舍兰只对此事不解:“怎么,你口口声声说我将你从地狱中解脱出来,现在却反而要为了那些人渣们报仇,甚至不惜亲手沾满同胞的血只为博得我们的信任。”
“莱昂纳德,你难不成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