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山林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野兽发光的绿色眼睛,它们在见证两个逃亡者的逃窜之旅。
离开村子到外面的道路只有一条,但那里有弗洛克的人把守,所以他们选择从危险的山林中逃出去,莱昂纳德以前常常来山里砍树和收集食物,知道哪儿好走。
在山的后方有条瀑布,瀑布上方正好横着一条树干,那就是他们离开的路。
很快他们有惊无险到了瀑布,比预计的时间还要快上不少。
树干由于常年被水浸泡打湿,尽管看上去粗壮也不知内里烂到何种程度,而且表面光滑无比,一个不小心……
“姐,走吗?”
“嗯,走吧。”
对自由的向往战胜了死亡的恐惧,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点头。
莱昂纳德先过,他趴在木头上,入手处一片湿滑,对此他们有所准备。
只见他掏出两把小刀插入树干,万幸里面还很紧实,腐烂的地方并不多。
就这样慢慢腾挪,他成功到达了对面,体重轻的优势发挥了很大作用。
当他擦了擦汗站起身准备喊奥罗拉过来时,他冷汗一下子淌了出来。
弗洛克和他的人不知何时找来了,奥罗拉被按在地上,嘴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弗洛克生的五大三粗,凸起的酒糟鼻是他这人最明显的特征,他对妻子的背叛很不满,毫不客气一脚踢在奥罗拉肚子上。
“看来平时对你太好,胆儿都变这么肥了!”
奥罗拉闷哼一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莱昂纳德目睹这一幕,急忙大喊:“别打她,是我撺掇的她,都是我的错!”
弗洛克对他根本没兴趣,他以为奥罗拉是跟情夫跑了,没想到所谓的情夫竟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而且对方已经跑到那头,想抓也抓不回来。
“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好啊,咱们回去慢慢造,把她给我带走!”
他只要自己的东西不丢就行,至于莱昂纳德,他确信一个小鬼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根本活不下去。
眼见这些人押着奥罗拉走了,莱昂纳德无论说什么无论再怎么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都无法让他们驻足。
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水声涛涛,万籁俱寂,此时他面临一个抉择。
是就这样离去,还是去追回奥罗拉。
他想都没想选择了后者。
再度惊险地度过横木花了近二十分钟,也就在他起身后横木轰隆一声从中间断裂,湍急的水流瞬间冲垮树木,将其推下百米悬崖。
莱昂纳德看见了一大团水花,无数飞鸟被惊醒,自他头上飞过。
既然生路已绝,他不再犹豫,朝村落的方向狂奔。
如果姐不在身边,自由毫无意义。
而且他也不是会丢下别人自己逃跑的性格。
树枝刮的他脸疼,火辣辣的,他却一点也没放慢速度。
终于他在他们即将进村时追上了。
“等等!”
弗洛克疑惑地回头,接着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又回来了?”
其他人也无法理解,但既然鱼儿又游了回来,便不能再让他跑走,他们过去直接把莱昂纳德压在地上,等候老大的命令。
莱昂纳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看到奥罗拉眼底的责怪与悲伤,他露出没皮没脸的笑来。
“莱昂纳德……帕索托的儿子是吗?”
弗洛克走过来蹲下,一把拽起莱昂纳德的头发,他问:“为什么又回来?”
莱昂纳德:“包裹在姐这里,我一个人跑了活不下去,而且我一开始就在利用她,到外面找不到这么傻的女人。”
他冲奥罗拉骂道:“蠢女人,都怪你磨磨蹭蹭,要不是看你还有利用价值我真想捶死你!”
弗洛克并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他顿时火冒三丈。
“我的东西你也敢动?看我扇烂你这张狗嘴!”
啪!啪!啪!
“够了!”
奥罗拉大喊。
弗洛克回头看她。
她装作温顺的样子走过来,把弗洛克的手捧住,轻声细语道:“是我不好,我被这小鬼给骗了,咱们回去吧我给你煮粥好不好?”
弗洛克满意地狠狠捏了下她的脸:“这才对嘛。”
扔下满脸是血肿成猪头的莱昂纳德,一群人离开了这儿。
形单影只的莱昂纳德艰难站起,吐出几颗碎牙。
“姐没事就好……”
他喃喃自语,朝家走去。
逃跑行动宣告失败,他们也再没有能逃出去的路了。
时光飞逝,等莱昂纳德再见到奥罗拉时已是春天。
长达数月的禁闭让奥罗拉瘦了许多,瘦下来的她其实变好看了些,可莱昂纳德依然认为她最开始的模样才是最美的。
“小孩,这段时间有被欺负吗?”
“没有,姐呢?”
“姐也没有哦。”
两人心照不宣说着假话,给予对方安慰。
“哦对了,”奥罗拉忽然提议:“姐找到了个好地方,今晚去看看吧。”
“好啊。”
晚上,趁着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奥罗拉悄悄带着莱昂纳德来到了村子后面的空地。
莱昂纳德知道这儿,因为是荒地所以没怎么来过。
可现在荒地变了样。
这里不知何时种上了花,绿草如茵,含苞待放的花朵争相长出来,虽然数量还很少,但可以预见等到了夏天,这里会变得很美。
“这是姐送你的礼物,以后遇上不开心的事可以来这里散散心,你要坚信,世界虽然是个泥坑,但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要始终做个善良的人啊,小孩。”
“可是善良只会引来别人欺负。”
“那你想欺负别人吗,你想变成杰夫或是弗洛克那样的人去欺负别的莱昂纳德吗?”
“我不会,可我该怎么做才好,我受够了他们无端的欺辱。”
“小孩,你看。”
莱昂纳德闻声看去,只见奥罗拉在胸前比了个大拇指,一脸阳光的笑。
“每当坚持不下去就给自己加油鼓个劲儿,生命并不美好,但我们依然要坚持过好每一天,因为有了对生活的勇气才能称得上是真正勇敢的人。”
“小孩,不,莱昂纳德,答应姐姐,不要被打败,要做勇敢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到。”
莱昂纳德睁大的眼里全是她的身影,他微微点头,也比出个大拇指跟奥罗拉拳对拳。
“姐,你就是我的世界。”
“哎呀好肉麻啊,快别说了!”
直到许多年后,他才在通往黄泉路上的幻觉里再次见到这张笑脸。
彼时彼刻恰逢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