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德静静躺在床上,他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脸色发青,唇无血色,看上去跟死了差不多。
他被一个巨大的气泡包裹,赫里只能站在外面看望他。
“师兄……断了只手……”
赫里捂住嘴不忍再看,她重新把视线放在莱昂纳德苍白的脸上,自语道:“他究竟跟谁打了一仗,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直到这时赫里才回想起莱昂纳德之前种种的不自然之处,他对她的严苛,不就是想在最后时刻把所学的东西都教给她吗,他日渐的孤僻也让她误以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艾瑞斯,你能不能……”
赫里回头望向艾瑞斯,欲言又止。
艾瑞斯说:“晖日城的魔法使已经治好他的伤,只是他自己不想醒来。”
赫里这下更不解:“为什么,他一心求死吗,外面世界没有他在乎的人了吗?”
“或许并非没在乎的人,而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不想醒来吧。”
“艾瑞斯,我想救他。”
艾瑞斯知道她会这么说,千年的时光或许会让坚石化作灰尘,但改变不了她纯良的内心。
“那就去他的内心世界吧,正好有令人不快的家伙来了,我不想看见她。”
“嗯?谁啊?”
赫里没想到会从艾瑞斯嘴里听到“家伙”一词,那人该有多讨人嫌,竟然能惹艾瑞斯生气。。
“没谁,走吧。”
气泡颤了一颤,而后,门被打开。
顶着黑眼圈的丽娜气喘吁吁走进来,看到莱昂纳德没事松了口气,然而这里也不见赫里的踪影。
“赫里你到底去哪了?”
在穿梭过一片炫光的隧道后,艾瑞斯和赫里得以进入莱昂纳德的内心世界,刚一进来就看到有个小孩被其他人围起来打。
“竟然以多欺少!”
赫里下意识就要上去帮忙,被艾瑞斯拉住:“要想知道他不愿醒来的原因,就尽量不要干涉这片内心世界,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好吧。”
两人躲在房子后面,赫里看的心急。
然而那个被打的小孩没让她失望,死死拽着其中一个人咬住耳朵不松口,被打得越重咬的越狠,其他小孩很快怕了,丢下这两个人赶紧跑路。
赫里忍不住拍手:“干的漂亮!”
“莱昂纳德,快松开!”
远处有个女人跑来,小孩十分听话松开了口,那被咬的孩子吓得连滚带爬跑走,还尿湿了裤子。
小孩面无表情朝那个跑走的孩子竖了个中指。
赫里看得认真:“哇,师兄小时候还挺帅的嘛,那人是他母亲吗,也太年轻了吧。”
“奥罗拉!”她听到莱昂纳德这样称呼女人。
莱昂纳德一改冰冷神色,转头对奥罗拉笑了出来:“奥罗拉你看,这次是我赶走了他们。”
“嗯,真厉害,”奥罗拉揉着莱昂纳德脑袋,而莱昂纳德像只乖巧的猫享受着抚摸。
他们并行走远,赫里感叹道:“看来不是母亲,不过也一定是对师兄重要的人。”
场景一直在变换,但都是莱昂纳德跟奥罗拉在一起的画面。
而且在这些纷乱的画面中,赫里也逐渐得知了他的悲惨过往,和奥罗拉的相识,以及出逃计划失败后两人的相互鼓励。
他们不是亲人胜过亲人。
赫里看到了他们在夏日夜晚的花田里谈论未来,还有他们所向往的美好日子,虽然在赫里听来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可对他们而言那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
他们被伤害太久,就连想象也是小心翼翼。
奥罗拉唱起了歌,赫里靠在树上闭眼倾听,就连艾瑞斯都点评她的歌喉能够媲美加西亚帝国最出名的歌女。
萤火虫随着歌声漫天飞舞,这是最美好的夜晚,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莱昂纳德和奥罗拉在艰难的生活中度过了三年时光,然后,夺走莱昂纳德希望的那一天来临了。
“奥罗拉,明天见。”
“嗯,明天见,顺便有个惊喜要给你哦。”
“什么惊喜!”
“呵呵,明天你就知道了。”
这是莱昂纳德与奥罗拉说的最后一句话。
画面变换。
赫里又一次站在了村子街道上,这次,有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魔人,魔人杀来了!”
肥硕笨拙的中年男人大惊失色跑来,赫里认出他是之前参与欺侮过莱昂纳德的人,下一秒一只手贯穿了他的脑袋,
扑通,男人的尸体趴在地上,露出身后的魔人。
艾瑞斯脸色不太好,魔人之祸虽不是因她而出现,但还是觉得难辞其咎。
十几只魔人毫无征兆出现在村落里,见人就杀,赫里念了好几句咒语什么也没发生。
艾瑞斯说:“这里不存在灵素,所以你的咒语没有效果旁。”
说着她把她提起,两人隐去身形。
赫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莱昂纳德跟他的父亲慌乱逃跑,逐渐被追上,而他的父亲毫不犹豫踹开了他,独自跑远。
莱昂纳德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父亲的背影,他知道父亲大概对他没有多少爱,可还是无法相信他会被果断抛弃。
“冷静,姐,我得去找姐!”
一只魔人从后面甩飞了他,他被砸的头破血流,趴在地上意识昏昏沉沉。
这时,从魔人身旁走过一个身披黑袍的人,也就是舍兰。
“呵,那个人跑得真够快,不过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倒是很适合种暗多摩花。”
他走到莱昂纳德身前,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鼻息,手背的白骷髅图案露了出来,被即将失去意识的莱昂纳德记在心里。
前方有魔人兴奋的吼叫声传来,舍兰不再管这个小孩,向前走去。
莱昂纳德活了下来。
再一眨眼,画面变成了吵闹的军营,血的味道和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几欲呕吐。
艾瑞斯和赫里依旧保持着隐身,赫里沉默地站在失魂落魄的莱昂纳德对面,少年头缠着纱布,瘦弱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他那充满亮光的眼睛失去了光彩,一片灰暗。
惨兮兮的模样,就像被扔进泥坑里的布娃娃。
“不要伤心,我们还在清点死者的尸体,说不定里面没有你姐姐呢,或许她成功逃脱了也说不定。”
莱昂纳德眼皮微颤,深吸口气点点头:“嗯,姐一定还活着。”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待在这儿别乱跑。”
安慰莱昂纳德的男人站起身,与赫里擦肩而过。
赫里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她不由回头多看了几眼。
她看到有人问那个男人:“鲁道夫你怎么又捡回来个小孩,你不怕丽娜吃醋啊?”
“我家丽娜懂事的很,才不会为这点事计较,而且我也没说要养那孩子。”
赫里震惊:“竟然是丽娜的父亲,嘶,鲁道夫,这个名字我怎么有点耳熟……”
艾瑞斯则直勾勾盯向远处的某个哭泣的小女孩,那是丽娜。
“啧,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