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那么轻快,就像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丽娜如坠冰窟,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冲赫里喊:“赫里过来,离开这个女人!”
“这都是误会!”
赫里赶紧拦在艾瑞斯身前,她怕丽娜惹怒了艾瑞斯,后者原地召唤成百上千个魔人,她们就真的没命了。
她解释道:“她跟你开玩笑呢,这人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脑子不好使,她说什么你千万别信啊。”
她还抽空扫了眼艾瑞斯,见对方没有在意她的出言不逊,才松了口气。
丽娜疑惑更甚:“你偷跑出去外面恰好捡回来个人?这里被污染区包围,镇上几乎每个人我都认识,可从来没见过她,你从哪找到的?”
艾瑞斯的气质太过高雅,根本不可能是这里的人。
赫里只好继续编造:“我昨晚去污染区转了转,从那里面找到的她……”
然而这个解释激起了丽娜异常强烈的质问。
“你疯了!?”
赫里怔住,丽娜垂落的发丝下通红的双眼像是烙铁,扎得她不敢直视。
“你为什么要去污染区,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吗,你一个在污染区内连魔力都不能使用的人偷偷跑到那里面去干嘛,是为了好玩吗,看我们所有人为你上蹿下跳很有意思吗!”
“明明你自己说的要把你关起来,现在又仗着失忆为借口随意践踏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你能这么任性!”
“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稳重,可靠……”
丽娜撑住前额,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她把莱昂纳德救回来后又马不停蹄接手烈阳星部队的事宜,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
她觉得好累,她想念以前的赫里。
“赫里并没有去污染区。”
“诶?”
丽娜慌忙抬起头,艾瑞斯此时已站在赫里身边,浅笑道:“贵方的光明系魔法使们时刻维持着此地的灵素,若是有人进出污染区的话他们会第一时间感应到,所以赫里根本不可能去到污染区内,魔法使小姐,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自己的不满罢了,你根本不关心她。”
赫里流下冷汗,她只能寄希望艾瑞斯来平息丽娜的愤怒了,但愿这位魔神不会太过分。
丽娜一时之间无法反驳,她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的小孩,无助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艾瑞斯继续说道:“至于我,我的确就叫艾瑞斯,我是在污染区封锁特瓦克镇之前就留在这里的野法师,一直住在镇上酒馆的地下室里,所以你才没见过我,昨夜我在炼制魔药时突发事故,被自己的魔法所困住,无奈的我只能放出一只传信的纸鸟,希望有人能来帮我。”
“然后恰好赫里接受到了我的求救讯息,她是因救人心切而跑了出来,这就是事情经过。”
艾瑞斯拉起赫里的手,亲密地贴到脸旁:“赫里真是个好人,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倒是很喜欢她现在这种性格呢。”
赫里羞得别开脸,她悄悄看向丽娜,丽娜脸色暗淡,眼中有愧疚闪过。
“赫里,她说的是真的吗?”
赫里心想她还能怎么回答,艾瑞斯已经替她想好了说辞,她还要反驳不成?
只是,这样不就是骗了丽娜吗?不就是无端让她心生愧疚了吗?
“是,是真的。”
丽娜握着法杖的手无力垂下,她看着对面亲密的两人,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存在。
我又口无遮拦伤害到她了,对她来说,我真的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吧。
她眼中失去了光,同时心里的重担也跟着放下了。
所有人都要朝前看,曾经被她弄丢过的美好事物,哪有可能还会找回来呢。
她想明白了。
“艾瑞斯小姐,请稍后跟赫里一同去审讯室接受审问,没问题的话半天时间就能出来。”
她收起法杖,面容恢复冷漠,她不再去看赫里了。
……
从审讯室出来后已经天黑,艾瑞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包括她所说的那间酒馆地下室还有野法师的身份,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莱昂纳德的房间,赫里照实说他们进去了莱昂纳德的内心世界,是为了救他。
现场的确有类似魔法的痕迹,这证明她们没说谎,身为主审官的里昂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先让赫里离开,艾瑞斯则被继续关押盘问。
艾瑞斯始终平静,面带微笑。
赫里离开前回首望去,想对她说你别担心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但转念一想好像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奈何不了她,于是改口:“那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
艾瑞斯轻笑,然后大门关上。
按理说赫里应该继续回她的房间呆着,但她自己不想的话也不会有人逼她,她毕竟是抵御过魔人的功臣。
跟着她的士兵们生怕她又消失不见,赫里只好安慰他们,保证自己在十二点前一定回去,卖了好多萌才让这些士兵回自己营帐。
终于身边不再有任何人。
赫里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太过漫长,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复温暖,她站在孤独的星空下沉默良久,接着转身朝军营走去。
她远远的看见丽娜的营帐,那里还亮着光,跟周边黑漆漆的帐篷形成鲜明对比。
赫里短暂的印象中,那里从来都没熄过灯。
她走到营帐前呈九十度角拐了个弯,走进另一个营帐里,吓得里面正侃大山的士兵呲哇乱叫。
“赫里乌斯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
“这是什么情况,恶作剧吗!”
一群大老爷们娇羞地往身上套衣服,赫里无视他们自顾自捡起一把刀。
另一边丽娜那里,她对外面传来的怪叫声很是烦躁,脑袋内的钝痛感更强烈了,手中的报告也无法再看下去。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服,干脆趴在桌子上,却没有闭上眼,而是无神地盯着放在一旁的东西。
那是个口罩,以前赫里结巴时她给做出来的,能够让她正常说话。
口罩外面的笑脸是她仔细缝上去的,戴着的人说话时还会闪光。
现在,赫里也不再需要这个东西了。
“你好,尊敬的魔法使小姐。”
丽娜猛地坐起,一脸难以置信,而后更是惊讶。
营帐门口,剃了一头短发的赫里换了身男装,明媚的脸上带着雌雄莫辨的美,她深吸口气说道:“我是赫里乌斯·卡托卡亚·米斯卡肖,花语镇木匠啊不,好像是地主家的孩子来着,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无知无畏的人,今天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平民吧。”
她不好意思地问:“我想,以前的我第一次遇到你时无外乎也就是这个反应了,那个,有没有让你觉得熟悉些,还像从前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