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德醒了,要去看看他吗?”
赫里听到身后的询问,从胳膊里抬起无精打采的脑袋:“好啊……他们放你出来了?”
站在她后面的艾瑞斯说:“没有,不过想要去哪是我的自由。”
“你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他们发现不了,我在那里留了个假身,”说着她全身雾化,身体消失不见的同时,在飘渺的黑烟中浮现出一串项链。
项链底端悬挂着块黑色的石头,散发着冰凉的气息。
“戴上吧,之后我们就能如影随形。”
赫里照做,胸前的冰凉让她略有不适,很快她就不再在意了。
出了门,在外看守的士兵见到她如临大敌:“赫里小姐您又要去哪?”
“我四处走走不行吗,干嘛看我看得那么紧?”
“请您理解,里昂大人有令……”
“咦,里昂怎么刚提到你就来了?”
士兵赶紧回头,后面连里昂的半根毛都没有。
他欲哭无泪:“要不还是回家种地算了。”
另一边,赫里缓步朝前走去,刚刚扬起的嘴角平缓下来。
艾瑞斯的声音响起:“你心情似乎不好,出了什么事吗?”
赫里在心里反问:我这样沟通你可以听到吗?
“可以。”
“艾瑞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跟丽娜的关系了。”
她把昨天发生的事讲述给艾瑞斯听,希望艾瑞斯能给她出谋划策,缓和她和丽娜的关系,可没想到得来的是这位魔神的冷笑:
“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对待你,你还惦记她干什么,既然她都与你彻底划分开界限,那就是不再想与你有任何交集,你何必再去理会她。”
“可,她很可怜啊。”
赫里捂着胸口,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了解的越多我就越想靠近她,她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我以为我能成为替她分担的那个人,这大概也是她所期望的,可她为什么又要冷漠地拒绝我,就因为我不是她期望的那个赫里乌斯吗,还是因为我从男生变成了女生,让她心底感到失望了?”
艾瑞斯说:“所以她就是个极其虚伪的人而已,你拿真心对待她,她只会不屑一顾踩在脚下,再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模样,反而让付出真心的你以为是自己的错。”
赫里站住,她长时间没有吃饭头有些晕,但是判断力没有下降:“艾瑞斯,你好像一直对丽娜有意见,你们以前认识吗?”
艾瑞斯没有回答。
赫里静静等着,过了会儿艾瑞斯的声音才又响起:“赫里,以后离丽娜远点,她会给你带来噩运的。”
“可是艾瑞斯,我不信命。”
再次来到莱昂纳德的屋子外,赫里先在一旁藏起来,透过墙壁她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她听到哥雷汗团长和里昂的声音。
哥雷汗说:“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教团安插进来的人。”
莱昂纳德回答:“让您失望了。”
有另外的人骂道:“走狗。”
赫里听不下去,她推开门走进来:“刚才谁骂的?”
里面的人全都愣住,一个年纪跟赫里差不多大的瘦小魔法使面色涨红,支支吾吾:“不,不是,我。”
没怎么与人打交道过的魔法使一下子就明白无误的把犯人两字写在脸上。
赫里看向莱昂纳德,她那可怜的师兄刚醒来就被围着逼问,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眼里一点光都没有。
她上前逼问那个魔法使:“你知道他什么就在这儿随口污蔑,他为了跟教团周旋付出了那么多惨痛的代价你根本不知道!”
“对,对不起。”
魔法使慌得满头大汗。
赫里直接无视他,质问莱昂纳德:“师兄,你这是不打算把真相说出来吗?”
莱昂纳德叹了口气,而哥雷汗此时问道:“真相?莱昂纳德,难道你还有事瞒着我们?”
见莱昂纳德磨磨唧唧就是不肯说,赫里直接把事实摆出来:“那是当然,师兄以前有个对他很好的姐姐,后来教团袭击了他的家乡,他的姐姐不幸惨死在那里……”
接着她讲述了弗兰奇伯爵要求莱昂纳德跟教团接触的事。
她尽力把莱昂纳德说得很惨,希望博取哥雷汗的同情。
“那么证据呢?”
哥雷汗的反问让赫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证据,证据就是我进去过师兄内心世界……”她及时住嘴,这种说法完全是单方面的,根本不具备证据的神圣性。
她快步走到莱昂纳德身边:“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告诉他们所有真相,让他们去查不就好了!”
莱昂纳德苦涩一笑:“弗兰奇伯爵是领主手下的第一幕僚,权利仅次于领主之下,你是想说为了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对那位伯爵展开调查吗,你真是太天真了。”
“赫里,从我选择踏上这条路后,便没有了任何后路,我所犯的所有错误全都是我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对,是我心甘情愿。”
也只能是他心甘情愿做的。
因为弗兰奇伯爵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那些丢失的重要文件,那些死去的同胞,全都是为了引出教团尾巴做出的必要牺牲,但到头来承担一切的只有莱昂纳德一个人。
哥雷汗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所以,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听令于伯爵大人行事,你的所谓内心世界一说也站不住脚,谁知道那是不是被魔法篡改过的画面呢。”
里昂附和道:“没错,像我就可以做到这种事。”
“你闭嘴。”
赫里怒视他,里昂不为所动。
凄苦的故事完全没能打动这些人,他们是冰冷的执法者,不是喜欢听八卦故事的游手好闲之人。
赫里把莱昂纳德护在身后,低着头说:“好,证据我来找,能不能看在我对前线做出的微薄贡献的份儿上,先不要关押师兄。”
哥雷汗淡淡地说:“赫里,军营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对莱昂纳德的审讯会有专人……”
他眯起眼,抬手示意守卫放下武器。
赫里手中幻化出一把漆黑的伞,她将伞尖对准众人,口腔内的尖牙在发痒,在渴求鲜血。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表达了我的善意,如果得寸进尺的话,我不介意与你们开战。”
莱昂纳德呵斥她:“你在胡说什么,马上离开这儿!”
里昂也被她的举动搞得开始烦躁:“赫里你简直是在胡闹,你应当清楚你这么做是在害他,把莱昂纳德交给我们,别再插手此事了!”
“抱歉,今天谁也带不走他。”
赫里不奢求她能成为像奥罗拉那样无私伟大的人,她只想给脆弱的野草撑起一把伞,让他别再痛苦。
是她把莱昂纳德从死亡线上唤回来的,这沉甸甸的责任让她无法退让半步。
“啊,丽娜队长也过来了。”
赫里手抖了下,仅这片刻失神丽娜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银色的纤细身影,清冷如月光,凛冽如清泉,连声音都带着寒意。
“你要袒护罪犯吗,赫里乌斯。”
丽娜冷漠的眼神刺得她心痛,她搞不明白事情为何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丽娜,师兄是你救回来的,你为了把他带回来独自穿越污染区,用治疗术吊着他的命,他对你来说不也是最重要的人吗,你怎么能用罪犯这个词称呼他!”
“我只认事实,”丽娜的视线越过赫里,与莱昂纳德对视:“莱昂纳德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直接或间接导致了此次魔人潮的发生。”
莱昂纳德平静地回答:“是。”
但他移开对视的目光,看向紧张的赫里:“此次魔人潮原本是一场有计划的伏击,呼唤魔人潮的东西名为伊洛克戒,是教团的圣物,此前伯爵拜托一些地位崇高的魔法使破解了戒指呼唤魔人的原理,所以我们准备将计就计,造出虚假的魔人潮让教团的人以为计划成功,再引教团大司祭舍兰现身。”
“教团的某个司祭带着戒指抵达禾木城,他打算让戒指呼唤此处的魔人,形成魔人潮后攻破前线进攻禾木,我相信戒指在发出呼唤后很快的时间内就被魔法使们阻止了,这样引发的魔人潮也不足以攻破前线。”
“同时伯爵启用了一批受过人类秘密训练的魔人,它们的作用就是带领着原始魔人们四处狂奔营造出魔人潮的假象,再经过规划好的路线返回污染区内,我们希望这样能骗过教团。”
“可是我们还是小瞧了教团,他们花费数百年的时间蛰伏起来,在禾木领地的角落处种下了一片片暗多摩花花田,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用戒指呼唤魔人,而是用某种手段快速催生花田的花,使之长成魔人,污染区就这么在腹地形成,并迅速连成一片,这也导致了此处的魔人受到感应,本能的想要去到同类身边,引发了庞大的魔人潮。”
莱昂纳德悲伤地说:“我没能等来援兵,他们都被突然出现在防线之内的魔人给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