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不存在于王国任何地图之上的村落,距离刚刚建成也不过五年时间。
村落创建者是白骷髅教团的一名司祭,他带着自认崇高的使命四处宣教,由于他性格温和待人和善,很快在他身边聚集起一批信徒,他将这批信徒带到这百里无人烟的荒原一隅上,告诉他们在此开垦田地,种植神花,花田越大越茂盛,就能在死后获得进入永恒乐园的资格。
信徒们忠实地执行司祭的命令,他们通力协作,在荒原上扎下根,将村落扩建越来越大,司祭每过段时间就会带一批新人过来,交由他最初的信众看管。
对于信徒们来说,每多一个人就意味着进入永恒乐园的资格减少,所以他们只把新来的人当奴隶,逼迫他们日复一日种花,开垦,他们自己只需每日虔诚地诵读教团的经文,饿的时候自会有人端来饭食。
每批新来的奴隶不是没想过反抗,但信徒的首领是个野法师,精通雷电系魔法,所有尝试反抗的人都被他给劈成焦炭,是以这里的奴隶再也没抗争的想法。
这里的阶级分明,从许多方面都能看出来,比如最北侧的白色房子是信徒们和司祭的住处,其余六间长长的黑房子则是奴隶们生活的地方。
此时原本花田的位置,破烂的土地之上,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们在犁土,信徒们要求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将花田恢复原样,重新种植暗多摩花。
花的种子种下后会从这里诞生一批新的魔人,之后魔人们会跟各个地方的魔人汇合,最终到达远方的禾木城。
一个佝偻着腰的奴隶看到身旁女人干得热火朝天,不由调侃道:“想早点回去看女儿啊?”
卡托卡亚闻言掩不住脸上的笑,重重点了下头:“嗯!”
她何止是想早点回去,她迫不及待的心都已经快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了。
“现在那些白袍们催得紧,看守不会让你早下工的,听我句劝别这么干活,要不然其他人都得被迫跟上你的进度,会对你有怨言的。”
卡托卡亚被说的不好意思,她手上动作慢了下来,汗水滴进眼角扎的她眼疼,她停下来揉着眼:“我知道了,可我就是太激动,浑身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
“我能感同身受。”
“我的儿……不对我的女儿,我从没想过会在这儿和她重逢,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是一场梦,她太瘦了,她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所以我得早点回去照顾她才行,我现在真想马上把这些花种完,回去后一步也不离开好好照顾她。”
“你知道吗,我家赫里很乖的,”卡托卡亚嘴角微扬:“他小时候从来不会让我操心,自己一个人就能把自己的事做好,我这个当母亲的还没来得及履行身为母亲的职责他就转眼长大了,呵呵,我这母亲当的很不称职吧。”
旁边的奴隶插不上话,只好任她继续说。
“现在想想,我当初为什么不对他更好点儿呢,为什么……”卡托卡亚目光黯淡下来:“在我们就快成为真正的家人时,上天又让我们残忍的分开,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儿吃这么多苦?”
“现在你们一家团聚了,该高兴才是。”
“是啊,我该高兴才是。”
卡托卡亚吸了吸鼻子,继续埋头锄地。
而在村内的黑房子里,丽娜正在送别身穿白袍的野法师,也就是信徒们的首领。
首领是个光头,半边脑袋纹着青紫色的花纹,他有着高鼻梁和深陷的眼窝,眼底还有一圈黑眼圈。
他走到门口转身向丽娜微微鞠躬:“感谢小姐的慷慨解惑,今日我也收益颇多。”
“不必客气,是您天资聪颖。”
丽娜在走投无路之际幸运找到这个村落,她跟这位首领达成了一项协议,她每日会教授首领几句咒语和魔法心得,换取她和赫里在此居住的资格。
为了让首领放心,她甚至主动给出自己的法杖,这在魔法使的圈子里被视为屈服的表现,首领自然也知道。
当首领问起丽娜的来历时,丽娜则说她是被魔法殿除名的魔法使,在跟妹妹(赫里)回乡途中不慎遭遇魔人潮,一路逃难至此。
首领不信她的话,但是他也没信心能够打败魔法殿出来的正宗魔法使,所以只好先维持当前的局面,在还算对他有利的情况下获取尽可能多的收益。
“对了首领大人,你们这里有养牛羊之类的吗?”
首领摸了下下巴:“没有。”
“如果您能帮忙想办法搞一些牛羊或者猪过来的话,我愿意教授您更多更强的咒语。”
丽娜表现的很诚恳:“我的妹妹需要营养,拜托您了。”
首领想了想,答应了她:“好,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
丽娜松了口气:“感谢您的慷慨。”
她不由在心里苦笑,没想到她还会有求上教团的这天。
首领走后她回去继续照顾昏迷的赫里,这几天她和卡托卡亚想尽办法都没能让赫里吃下东西,要不是她一再以自己魔法使的身份保证赫里不会有事,这才让卡托卡亚能够安下心。
可她也知道光是动嘴皮子说说无济于事,她在几次尝试无果后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进入魔人化的赫里无法再吃下人类的食物,唯有生肉才能唤起她吃的欲望。
她坐在赫里床前,看着那消瘦凹陷的脸颊,心里唯有钝痛。
她把手臂横在赫里脸前,赫里微微张开嘴,两颗尖利的牙齿伸了出来,在接触到丽娜皮肤的一瞬她又眉头皱起,牙齿缩了回去并且不再张口。
“傻子,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咬下去啊。”
丽娜无力地垂下手臂,轻抚她的脸颊。
过了许久卡托卡亚终于来了,她连汗都来不及擦跑过来,小心问:“怎么样,赫里还是不醒吗?”
丽娜振作起精神,她站起来回道:“赫里是因为没有补充到营养才一直昏睡,我已经拜托别人去找哪里有肉了,阿姨您请相信我,赫里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好好,你是魔法使,阿姨不信你还能信谁。”
卡托卡亚捧起赫里的手,光是看着她就觉得一天的疲累烟消云散:“要是有鱼就好了,我们赫里最喜欢喝妈妈做的鱼汤了,小时候能喝两大碗呢,赫里,你醒了妈妈再给你做鱼汤好不好?”
丽娜不忍打扰她们,默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