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空气冷冽清爽扫除了营地内的味道,风王骑士团收拾行装准备开拔,然而领袖迟迟没有到场。
里昂只好前来找赫里。
他想了一夜,也明白过来已然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圣女抛弃了他们,但他不能一蹶不振,身为晖日百子的骄傲让他能够直面任何困境。
他步履坚定地掀开营帐帘子:“赫里,我们准备出发……”
他顿住了。
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有种庭审现场的严肃气氛。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丽娜,又看向与之对视同样沉默不语的莱昂纳德,还有跪在地上垂着脑袋显然哭过的赫里。
嗯?
这个女人竟然会哭?
“发生什么事?”
他双眉拧起,不得不开口询问。
丽娜开口了,她冷着脸,显然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莱昂纳德,你怎么下得去手?”
莱昂纳德淡然回答:“我确有失礼之处,可赫里也没拒绝不是吗。”
里昂越听越不对劲:“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赫里也没拒绝,你踏马的对她做什么了!”
难不成赫里被他给……,所以她才会哭?
里昂的心凉透了,所有的理智都荡然无存,他快步上前一拳打在莱昂纳德脸上,他那未经锻炼的拳头竟然发出崩的一声闷响,把莱昂纳德打出鼻血。
丽娜都看呆了。
难不成里昂也……
莱昂纳德用力推开他,捂着流血的鼻子眉头紧皱:“你发什么神经!”
里昂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愤怒,但他迅速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你听好了,赫里是被调包的真正圣女,身为圣女的侍从我有责任惩戒不敬之人!”
“那你就能什么都不问随便打人?这就是圣女侍从的素养?”
里昂一时被噎住,他也清楚自己反应太反常了,只好缓了两口气问:“好吧我的确有点过激了,那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我亲了她一口,嘴上。”
“我杀了你!”
乖乖跪在地上的赫里迷惑地抬起眼,她不清楚为什么里昂反应这么大,竟然敢跟莱昂纳德扭打上了,又不经意间扫到丽娜越来越冷的脸,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
“你们够了!”
丽娜抱着胳膊柳眉倒竖:“你们当我不存在吗,我才是正宫!”
莱昂纳德呵呵一笑:“那又怎样,赫里现在可是女孩子,你没想过你们在一起会让她蒙受多少非议吗,而且我对她的喜欢一点不比你少。”
里昂冷笑着抬了抬不存在的眼镜:“两位别忘了赫里可是圣女,身为侍从的我是不可能再让你们随意接近她。”
“赫里已经不是女孩了,她有擀面杖!”
“那又怎样,不管赫里变成什么样都阻挡不了我的心意,话说擀面杖是什么?”
“不要再在这儿说些污言秽语了,接下来不管谁面见圣女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三人的视线在空中激烈交锋,有如实质的激光噼里啪啦迸发出璀璨的火花。
“那个……”
他们一齐看向发声的赫里。
赫里谁都不敢对视,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特别是丽娜和莱昂纳德,两人以前关系多好啊,要不是因为她。
她这样想,全身跟针扎一样难受。
“我们先出发吧,外面应该都等急了。”
她听着自己的声音,时远时近有种不真切的感观,仿佛说这话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具空无一物的躯壳。
从昨晚就没有进食的胃在隐隐作痛,而且越来越有严重的趋势,她感到自己掉进了深深的河水当中,喉咙开始窒息。
她害怕,不安,耳鸣声隔绝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赫……里……”
她渐渐回过神,看清了正对着她的丽娜的脸,她听到自己好像在说对不起,结结巴巴,听了让人发笑。
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那个帐篷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骑上了马,身后靠着个人。
不是昨晚那个宽厚滚烫的胸膛,身后人的身体柔软单薄,风一吹就会倒似的,却让她的不安烟消云散。
随着身下的颠簸,她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明,远方的地平线映入眼帘,后方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一匹马和马上的两个人,她迎着刮过来的带着荒凉气息的风悻悻说道:“对不起。”
“别这么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只是不想让莱昂纳德为难罢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让你害怕了。”
“嗯,我真的很怕我们关系又会变得冷淡,怕你因此疏离我。”
“别担心,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丽娜无条件的相信她,即使在目睹昨晚那一幕两人抱在一起啃的场面,也只是质问莱昂纳德,她的冷淡没有一丝是给到赫里的。
莱昂纳德默默跟在后面,他的视线在那亲密的两人身上停留许久后才移开,他望着远方的前途,想到了昨夜那个吻。
“会的。”
赫里,这就足够了。
他不会藏起自己的心意,但今后也不会再做逾矩之事,两个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哪里忍心去破坏呢。
荆棘之途已然开阔,他不必再小心翼翼的虚伪的活着了。
河谷镇。
一间被遗弃许多年的木质猎人小屋内。
脸上带疤的男人轻轻推开房门,房顶落下的灰尘落在他干净的白袍上,瞬间就将素雅的衣服染脏,可男人浑不在意,他站在屋子内望着长满菌菇的环境,久久未发一言。
跟随着他的魔法使们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露出鄙夷和嘲笑。
有个魔法使问沉默的男人:“伦纳德首席,您怎么肯定真正的圣女会回到这儿来,这又是星辰的指引吗?”
话中的讽刺意味淡淡的,却让人忽视不掉。
伦纳德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没错,星辰指引我到此。”
来纠正十七年前的错误。
十七年前他在这里抱走了假的圣女,十七年后他又回到这里,等待故人回来。
他恍惚间看见了被押在地面嘶吼的乡下女人,和面露恐惧又变得隐忍的年轻猎人,以及被关押在地下监牢被折磨十数年的自己。
“我要纠正错误。”
他一屁股坐在满是尘土的床上,任由荡起的灰尘洒落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