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丽娜被外面嘈杂的人声吵醒，她因为昨晚赫里的责问心情一直很低落，觉也没有睡好。
她其实很怕赫里生气，因为她常觉得她是被施舍的一方，赫里选择她而放弃了米歇尔，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不知道赫里对她的爱是否掺有那么一些无奈。
是的，即使已经跟赫里在一起了，她在这场爱恋中依然不自信。
她眼中的赫里是完美的，身边从不缺少人，她若是男身可以和米歇尔在一起，若是女身也有莱昂纳德追求。
她好像从来不是对方唯一的选择。
赫里只是稍稍严厉了些，便让她患得患失，满脑子忧虑。
从床上下来简单洗漱之后她来到外面，好些人朝某个方向汇集，人群最里面传来越发激烈的吵架声。
这时丽娜正好碰到赶来的阿列克谢，阿列克谢怔住，点头问了个好。
他之前率领加西亚人叛逃军营的时候曾绑过丽娜，虽然不是什么大恩怨，但无疑还是尴尬的。
“早……”
“早。”
阿列克西手握拳状抵在嘴边咳了两声：“我听手下人说有镇民养的牛遭到残忍杀害，所以赶紧过来了。”
丽娜心里咯噔一下，强迫自己镇定道：“好，那就一块去看看吧。”
她内心扑腾扑腾地跳：难不成是赫里干的吗？
昨晚那块肉赫里没吃下，会不会她后来没忍住……
她的脚步不自觉加快，阿列克谢看出她的异样，但没敢问什么，他虽然是副团长，但实权却是骑士团领导层里最低的，毫不客气的说他的存在仅是为了体现加西亚人与其他种族拥有相同的平等权利。
两人风风火火走来，镇民们让开了一条道，丽娜这才看见还有一个人先于他们到了现场。
莱昂纳德让开身子，向两人展示牛棚里血腥的场面：“两头牛被撕咬而亡，并且牛没有挣扎的迹象，我想应该是由于过度恐惧而不敢反抗，活活被咬死了。”
众人心里一凉，尤其是丽娜，她见识过其他生物遭受魔人袭击后的惨状，跟这头牛所遭遇的一模一样。
莱昂纳德这时又不情不愿地说：“顺带一提昨晚我和里昂一直看着克洛伊，所以不是她。”
语气满是可惜。
里昂旁边住着的就是伦纳德，有这三人在克洛伊是绝不可能在眼皮子底下动手。
丽娜脸色苍白，她感到头脑一阵晕眩，紧接着强烈的愤怒涌上心头。
“麻烦你们安抚下人们的情绪吧，我想起有事先走一步。”
被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丽娜赶到赫里住处，手悬在门上顿了顿，而后用力推开门。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是皂粉的味道。
丽娜看到赫里正拿着本书站在书架旁，略带惊讶望着她，然后温柔一笑：“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火急火燎的？”
她的气色显然比昨晚好许多，容光焕发，凹陷的脸颊也恢复正常。
她很美，但丽娜只觉得浑身发冷。
“为什么换了一身衣服？”
赫里似乎没理解这个问题，她随口回答：“昨晚的衣服洗了，怎么了？”
“那洗的衣服呢，在哪？”
“找衣服干什么，对了昨晚的事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
丽娜双拳攥紧：“赫里，你别装了！”
她看到赫里愣住，一脸不敢相信她会说这话的模样。
丽娜无法压制内心的愤慨：“为什么转移话题，我问你那件衣服呢，就算洗了你也给我拿出来。”
赫里不轻不重地将书放在桌上，垂着眼淡淡道：“洗不干净，所以扔了。”
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在丽娜心上，她已经可以确定了，赫里就是昨晚的凶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赫里半晌叹了口气：“看来你都知道了，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对不起。”
“够了，你太让人失望了！”
赫里闻言困惑抬起头：“让你失望？”
“你为什么非要在乎你那该死的自尊，我昨晚给你的肉有毒吗还是我想要为你好的心让你觉得不耐烦讨厌，你大可以跟我说啊，难道你连我都无法相信了吗！”
丽娜说得很快，情绪主导了理智的后果就是会说出格外伤人的话：
“你不知道你现在不算人类了吗，自尊对你来说算什么，你不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捕杀猎物，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你能保证你每次都会保持理智吗，万一哪天你伤害了叔叔阿姨，你的自尊能挽回那种后果吗！”
赫里听懂了。
她忍不住发笑，是无奈的笑：“我明白你在说什么了，所以你认为昨晚是我忍受不住去杀了镇民的牛。”
丽娜浑身脱力似的依靠在门板上，她没去看赫里的脸：“除了你还有谁，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在魔人化。”
不，还有你，莱昂纳德，里昂。
赫里心中默默接她的话。
在污染区包围的灰烬之地，丽娜他们被高浓度的污染侵蚀产生了魔人化，是赫里用自己的血浇灌出果实喂他们吃下，让他们得以继续存活。
赫里成为了克洛村的诅咒之母同样的存在，若是在下一年周期到来前没能让他们继续饮下她的血，他们就会变成魔人。
她将秘密隐藏心底，绝不会告诉他们。
“你不是要我那件衣服吗？”
丽娜艰难地抬起眼，她看见赫里转身去了里屋，不多时拿着一件湿透的沾血衣服出来，上面的血几乎把整个衣服浸透，足可见承受了大量的出血量。
丽娜眼眶酸涩，她上前把衣服抢过来后脱下自己的衣服包住，她现在的心情既有愤怒又有害怕。
“我把衣服拿走，你收拾好这里别让别人发现端倪。”
赫里定定地望着她：“所以你真的确信是我咬死了镇民的牛？”
“你到现在都还在顾着自己的自尊，这副样子太难看了。”
赫里垂下眼眸，视线停在自己放在桌上微微握起的手，手背透明的能显现出底下青色血管，在窗外阳光映照下泛起淡淡光亮。
这时罗恩小跑赶了过来，他先向丽娜点了点头，然后朝赫里报告：“大人，杀牛的犯人抓到了，是一个产生魔人化的难民，想要逃跑被我们给制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