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万物生。”
冰川对岸,舍兰缓步走来,他的话仿佛神谕,那些死去的骑士和魔法使们的尸体重新站起,将法杖和长剑对准他们生前的友人。
那张面具之下雌雄莫辨的嗓音如冰河般流淌过每个人心底:“只要世上还有一个人类存活,魔人便永不灭绝。”
一道青金色身影迅速飞跃至舍兰身前,哥雷汗高举与身同长的大刀斩下,猛烈的罡风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刀刃轰入地面的瞬间像是发生了场小型地震,离得近的人甚至需要靠武器稳住身体。
“哥雷汗,据说你已被默认为人类现存最强的骑士,不错嘛,这一击很有力量。”
刚才的一击并未伤到舍兰,他后跳数米远与大刀保持距离,面具下的双眸鲜艳似血:“然而有着如此膂力的你却连心爱的人都保不住,你不觉得窝囊吗?”
回应他的是骑士团长猛烈疾速的劈砍,巨刀在他双臂掌控之下跟普通刀剑似的轻松,舍兰一直在躲闪,鲜艳的赤瞳内带着嘲讽。
哥雷汗拖住了舍兰,但反过来说舍兰也成功让他无法驰援友军,魔人群从他们二人身边掠过,潮水般与骑士团接触。
城门再度开启,三城联军汹涌出击支援骑士团,将魔人的攻势抵住,在天空之上翼魔人源源不断,已经分不出魔法使向地面的魔人攻击了。
已经有不少翼魔人降落城头,顶着刀剑将士兵们整个从中撕开,在被魔法烧灼至死前仍在撕咬嘴里的血肉,这近距离的恐怖冲击让不少士兵吓得丢盔弃甲。
第一道防线已经守不住了,所有人被命令退往第二道防线。
还在战场上的暮夜骑士们奋力接近他们的团长。
“团长,撤退!”
哥雷汗手持巨刀扭身回旋一斩,以他为圆心的数十只魔人尽皆一刀两断,他怒视舍兰那双眼,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双眼很熟悉,熟悉到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你到底是谁!”
舍兰呵呵一笑,他落在地面随后缓缓摘下面具:“只是一个让你半生都在愧疚的人罢了。”
面具之下,那张脸一半如可怖的恶鬼,一半则是姣好的女子样貌,女性的半边脸英姿勃发,眉头挑起,带着些许捉弄道:“哥雷汗,你老了呢。”
哥雷汗浑身僵硬,眼珠颤抖,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脱力,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沾了胶水,连说出一句话都十分困难:“你,还活着?”
舍兰一脸惬意看着他的失态:“很惊讶吧,前任骑士团长不仅没死,还投靠了她曾深恶痛绝的教团。”
“很惊讶吧,曾被你仰慕追求的被所有骑士爱戴的人,现在却把刀捅进了她发誓守护到底的禾木城。”
“很惊讶吧,”舍兰微笑着说:“在曾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面前,我还能笑着侃侃而谈。”
她轻声细语道:“哥雷汗,那天你把刀刺进我心脏时,我真的好疼啊。”
我不是魔人,你好好看着我,我不是魔人啊!
我会逃的远远的永远不回来,求求你,帮我隐瞒好不好,你不是最爱我了吗?
不要,哥雷汗,不要这么对我!
哥雷汗,我好疼啊……
“柯兰……黛尔……”
哥雷汗宛若雕塑,苍白的脸上双目无神,所以根本没时间挡下舍兰砍来的一刀。
刀锋顺着脖子切下,如果顺利的话刀刃将切断团长的咽喉。
只是刀锋被另一把剑阻挡,挡在哥雷汗身前的骑士苦苦支撑。
菲洛怒视舍兰,大喊:“杰里,趁现在!”
杰里完成吟唱,寒冰瞬息间从四面八方砸在舍兰身体上,一块块冒烟的冰不到两秒就把她封印住形成一个巨大的冰山。
“团长大人您没事吧!”
菲洛赶紧看了眼哥雷汗脖子,发现那里虽然被切开但是伤口很轻,终于松了口气。
哥雷汗面无表情,但已然恢复神智:“撤退!”
冰山并没能对舍兰造成伤害,她只是稍稍抬起手便让冰山破碎大半。
她笑着将手伸向三人的后背:“别跑啊哥雷汗,你怕我吗,哈哈哈哈,回来啊,让我好好剖开你的心脏,看看是不是和魔人一样黑,哈哈哈哈。”
她恶鬼的半脸在狂笑,人类的半脸在哭:“亲爱的,回来啊,你不想我吗?”
禾木城用尽所有火力逼退了魔人潮,士兵们得以退入第二道防线之内,在这时已经容不得禾木城方面再积蓄力量,所有魔法使都被动员起来对抗天空的翼魔人。
“该死的,这群怪物真的无穷无尽吗!”
“稳住,第一道防线的城门足以抵挡魔人半个小时,而且城壁被魔法加持他们爬不上来的,我们专心全力对抗天上的敌人!”
“医护兵死哪去了,快来人啊!”
“加西亚的祖先保佑您的子民们吧,我们不想死!”
“圣女呢,不是说圣女会拯救我们吗,为什么会是这样……”
“哈哈哈,死吧,都死了才好,我也不用再给罗兰家还债了哈哈哈。”
舍兰望着前方宏伟的城墙,点头感叹:“浓郁的魔力流淌其中,看来魔法使们对城墙倾注了心血,有点难办呢,本来不想让你早早上场的。”
她回过头:“魔人之神的使徒,岩王。”
来者站定身躯,由基岩组成的身体壮硕强大,身高足有三米,他的面容亦是由土石构成,宽而扁,眼睛方方正正,整副身躯跟美学沾不到半点关系。
“没有人类比我更懂岩石,”岩王伸出粗厚的手指,平淡道:“我能听到石头的声音,它们在哭泣,放心吧,我这就解救你们。”
轰隆!
剧烈的地震让半个禾木城都能感到,城内的人尚不清楚发生什么,可第二道防线城头上的赛罗将军整个哑然失色。
那宏伟的城墙在他眼前崩塌,土石崩落,烟尘弥漫,魔人们尖啸着从中冲出,带着狂笑,带着嗜血的杀意。
“魔,魔法阵准备!”
地面的魔法阵刚亮起白光就一个接一个消失,仔细看去,地面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缝,将魔法阵尽数摧毁。
岩王伸着手指心中嗤笑,在他看来人类也就只有这种水准,地面乃是一切的基石,只要摧毁大地那就等于摧毁一切。
忽然间一道光柱从本该崩裂的地面升腾,将那处的魔人从这个世界蒸发。
“嗯?”
岩王皱眉,他看到了第二道城墙之下的那个人,隔着老远大声跟他叫嚣。
“跟咱雷蒙达也比玩土?老子玩泥巴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当盆栽呢小土人!”
岩王决定要把这个人折碎了埋进土里,在上面种一朵大大的暗多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