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围着火锅而坐，唯有卢卡斯吃的起劲。
其他人全都不想在这种氛围内吃东西，他秉持着浪费可耻的原则继续进食。
“擦擦你的嘴，拿出点圣女友人的气质来。”
说着，赫里拿起手帕给卢卡斯擦嘴，莱昂纳德紧接着喝了一口汤：“赫里，我嘴巴也沾到了。”
“嗯？你没袖子吗？”
“啊哈哈说的也是啊……”
莱昂纳德抱着膝盖背对众人，浑身透着失落。
领主咳了两声：“我们进入正题吧，圣女大人您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要是让外面的民众知道的话，会引发暴动也说不定，而且……”
“而且也会对禾木城的声誉造成重大打击，领主大人您是想说这句话吧？”
“是的。”
赫里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整个人透出生人勿近的冷淡：“您还是像四年前一样只在乎名声，虽然我知道你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维持禾木城的稳定，但是很让人讨厌啊。”
领主伏下身子：“我为四年前剥夺了您的功绩一事郑重道歉，那是我做出的最后悔决策。”
“是看在我圣女的身份上才道歉吧，实际上你从来没把赫里乌斯这个毛头小子放在心上，若真有歉意怎么不见你那几年有所补偿，说到底还是身份地位决定人的态度，领主大人您很现实，而我觉得跟现实的人对话非常方便。”
“所以在您拿出诚意前，我不会离开这儿，外面的民众如何想他们会做出什么事那是您操心的事。”
领主面色疲惫，懊悔不堪，谁能想到几年前一个看似正确的处理决定会在多年后变成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
权力和地位反转，他从掌权者变成了被审判者。
弗兰奇伯爵这时开口：“我们明白您对领主的恨合情合理，无论从哪方面讲我们都没有辩解的资格，但是还请圣女讲明要求，我们好安排下去。”
赫里看向他：“伯爵大人，我还是怀念当初你当着骑士院学生们的面揭穿我身份时的高傲模样。”
“对不起，我为我的愚蠢告罪。”
弗兰奇挪开身子下跪磕头，没有任何犹豫。
卢卡斯不敢再吃了，而莱昂纳德也神色复杂望着伯爵。
领主叹了口气，竟也跟着照做。
禾木城权力最大的领主如仆人一样跪伏在地，赫里内心却没有波澜。
上位者不会为下位之人的乞求而动容。
可她的确不想再玩权力游戏了，虽然很上瘾，但也很容易迷失。
“我的要求有五：一，立即无罪释放莱昂纳德和克洛伊。”
“二，弗兰奇伯爵利用莱昂纳德的复仇心以非人道的方式指使他犯下种种过错，所有罪责应由指使者本人即弗兰奇伯爵承担。”
“三，风王骑士团将以独立的军事团体存在于禾木城，风王骑士将与暮夜骑士获得平等权利和待遇。”
“四，赋予加西亚人与伦特尼恩人相同的权利和待遇，对曾经迫害过加西亚族群的人加以追责。”
“五，我所带领来的难民民众皆是禾木城子民，禾木城有义务为他们安置住处，解决温饱。”
五个条件说完，赫里等待他们的回答。
弗兰奇伯爵抬起头：“先不论其他，名为克洛伊的个体可是使徒。”
“不要忘了，正是这个使徒救了禾木城几十万人的性命，她还在最紧要关头替我吸取大量魔素。”
弗兰奇叹了口气，他和领主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一致。
“我们同意这些条件，并将立即着手执行。”
莱昂纳德忽然说：“我有异议。”
赫里微不可查发出叹息。
莱昂纳德面向弗兰奇伯爵，认真道：“虽然那些残害无辜之人的指令是由伯爵下达给我，但我其实心里也明白那是获得教团信任的无奈之举，我本可以拒绝，但是被复仇心驱使的我还是甘愿充当了凶手，我无法逃脱这份罪责，也不会让伯爵大人一己承担，该我受的惩罚我会接受的。”
“赫里，请不要让我变成个胆小鬼，即使你是圣女也请别消除我的这份罪业。”
赫里一言不发，而弗兰奇伯爵则对莱昂纳德发出感叹：“我最大的错误是没有在你进入骑士团前发现你，这样我就能把你培养成毫无负罪感的杀手，而不是生生侮辱了你的骑士之名，抱歉莱昂纳德，你本该成为优秀的坦荡的骑士才对，是我把你拖入了泥沼。”
“伯爵大人您无需自责，”莱昂纳德眼眸低垂：“我从出生起就生活在令人窒息的泥沼中了，是奥罗拉还有赫里的出现，才让我一次次得见光明，所以我不可能一直陷在泥沼中不敢露头，不敢直面自己犯下的错啊。”
赫里开口了：“莱昂纳德在孤身面对舍兰时，杀死了近百只魔人，有效防止了魔人的进攻，他实际上算是已经死过一回。”
领主点点头：“明白，我会以此为基础考虑对莱昂纳德的惩罚。”
卢卡斯弱弱的问：“那吃都吃完了讲也讲明白了，我们现在散伙？”
众人起身离席，不知何时莱昂纳德房间内被塞了一床被子还有些干果零食，想来是不用再啃菜叶了。
“对了圣女大人，”弗兰奇伯爵这时回头说：“关于领主四年前对您做的事，他当时的确深感歉意，他曾让一名官员与花语镇镇长交待照顾好你们家，然而那名官员与借你们家高利贷的人有亲属关系，所以才导致领主被欺瞒，当然领主本人的不上心才是最大错误，我并不想为已经发生的事辩解，但我想这些事实您还是知道一下为好。”
“那名官员在半年前被流放了，而那些放贷者也被关押入狱，死在了先前的魔人潮动乱中。”
赫里顿了片刻，而后望着领主离开的背影：“是的，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即使事情已然发生，伤害已然造成。”
此刻她是感谢伯爵的，真相往往伴随着意外和伤害，但每个人都有知情的权利。
她想，她该跟米歇尔坦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