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轼心里咯噔了一下，打自己记事以来就从没有见过这个早逝的母亲，父亲对于母亲的事也是闭口不提，自己除了名字外对这个女性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谢谢看来，父亲是为了保护年少无知的自己才会选择沉默的啊……
“春笙原本只是当地村庄里的一名私塾老师而已，那一天她和往常一样在深夜完成工作以后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然后，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半路。”
故事结束的太快了，就连墨愚都有些愣了神。
这仓促的结局就像那些烂尾的小说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不是，就这？就没有更多的细节或是现场调查的结论之类的？”
灰洛尘的面色愈发沉重起来，手上的手套都快被捏破了。
他低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随手一挥砸断了身边的一棵大树：“没有！我动用了自己能用到的所有关系，拼进全力去帮忙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就连最后的尸检都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说是什么心脏病突发猝死的，我可去TMD个＊＊＊＊＊＊，好端端一个人，没有病史，年纪轻轻的，你告诉我他是心脏病突发死的！这谁信啊！”
这幅生气暴怒的样子比火山爆发还要猛烈，比十级地震还要狂躁。
习惯了他平时那无所谓的样子，墨愚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着急的模样。
洛尘是越想越气，又一拳在一边的山体上开了个大洞：“还有那个混蛋夏苏，我明明是好心好意想要帮他，结果那家伙根本不领情，发了疯的似的到处作妖，说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凶手。我再三警告过他，这里面的水很深，那些藏在暗处的魔教和只手遮天的正派都不是他一个人能抗衡的，现在好了，不仅自己上了黄泉路，就连女儿都得丢给别人照顾。要是他当初听了我的话，或者说来找我帮忙的话，都不至于……都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啊。”
兴许是骂累了，洛尘的声音越来越小，像焉了的青菜，空气陷入沉默，墨愚只是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站在他身后，凝视他的后背。
“总之，我是听说在夏苏她的妻子死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僵硬起来了，至于到底为何，我也不清楚，相关的传言太多太杂，可信度都不高。”
说完自己所知道的故事，王下衣把最后一点酒喝完，略感遗憾地又吐了一口气：“诶，江湖上的故事都是这样，有一个完美的开始却没有一个好听的结局，遗憾在这里从来都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秋轼看着空空的碗，没有开口，将听到的故事咽下，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王下衣看着比自己小五十几岁的秋轼，小辈的那副可怜样总能引起长辈的关心，伸出自己温和的手掌拍了拍秋轼的肩膀。
“好啦，你用不着对这些已经发生的事那么在意，过去的事是历史，现在的事才叫做生活，对于你们年轻人而言，未来可比过去要更加漫长，就你现在的能力，未来可是太有前途啊，没必要太过在意这些过去的事。”
“也许，你说的对吧……”秋轼没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王下衣他只是关心自己而已，并不知道这事背后的私情。
父母辈的仇恨与因果，真的是自己那摆脱的吗？不对，就算可以摆脱，自己也不会允许自己将它丢下的。
“那个，秋轼？”阿易的话音将她唤回了现实。
秋轼赶紧用手抹了把脸转换一下心情，伸个懒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怎么了吗？”
他的样子有几丝担心，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那个，你也会参加接下来的天武大会吗？”
这都不等秋轼回答，王下衣就先一步回答：“废话，那是当然的啦，作为江下商会会长的女儿，就算她自己不想去，也得作为商会的代表去参加啊，对吧！”
“啊、嗯、是的，没错……”迷迷糊糊地回答着，现在她根本不关心其他的问题，满脑子里不断重复播放刚刚王下衣说的故事。
包厢里的大家有说有笑的，秋轼一个人坐在里面，周围明明很热闹，可自己却完全融入不进去，自己身在人群之中却又仿佛隔绝于世，名为命运的沉重枷锁拷住了她的灵魂，把她拉入黑色的角落。
过了好久，这顿饭终于是吃完了，与王下衣他们道别后，秋轼一个人走上了回旅店的路。
晚上的街道呈现出了一副与白天不同的繁华，彩色的灯和青楼酒馆的噪音点缀着夜色的喧嚣。
“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平宇突然从后面出现跟在秋轼身后：“特别是在沧州这里，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轻轻嗯了一声，秋轼麻木地转身跟在平宇身后，她那副失了魂的模样真叫人担心。
上了车后发动汽车引擎，平宇抬头看着后视镜中秋轼的倒影：“怎么了，一脸郁闷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累了而已。”秋轼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灯红酒绿的街景。
见她不想说，平宇也不敢多问：“是吗，没事就好，回去以后早点休息，你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会长非得给我的皮扒掉了。”
一听要被扒皮，秋轼也很快就精神起来，慌忙解释：“嗯，那个我真的没事，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啦。”
她那低声下气道歉的模样一点没有普通大小姐的高傲气质，就像个卑微的小女仆一样，不管做没做错事，总是先一步道歉。
平宇忍住没笑：“用不着道歉啦，算了，反正我们后天就要回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过切记不要离开沧州，我们江下商会在这里设有分部，只要你没出城，哪怕只是在街上随口叫一声，我们的人都能第一时间赶来帮忙，哦对了，为了以防万一，等一下回去后我再把电话号码给你，遇到什么困难就叫我，我一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
“谢谢……”
回去的路并不漫长，但阻塞的道路还是极大的延长了赶路的时间，在挤满了车的马路上走走停停，再次去看秋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后座睡着了。
不管实力有多么强劲，但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看她那副安详的睡颜，应该是真的没事，平宇可算松了口气：“诶，灰莉小姐和洛尘会长还真是有不少共同点呢，即使没有做过调和手术，没有使用机关义体，本身的实力就已经如此强劲了，除了长的不太像以外简直一模一样呢。”
“啊切——”突然觉得鼻子发痒的洛尘打了个喷嚏。
他现在坐在墨愚司机的跑车里，两人已经检查完了那片村庄遗址，正在赶回南司的路上。
开车的墨愚顺手拿过一包纸巾丢到他的身边：“擦干净，我别弄脏了我的车。”
接过纸巾抽出三张，一张先擦了擦自己的脸，剩下两张擦了一下自己喷出来的口水：“你这个人真是一点不留情面。”
墨愚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感谢夸奖，不过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还要继续调查吗？”
打开车窗，将擦过的纸巾随手丢入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洛尘靠倒在椅背上，架起二郎腿：“不用，狩猎这种事情最讲究的就是耐心，我们得慢慢的，一步一步来，不能打草惊蛇，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