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了手里的纸条:表妹主要是给我道歉;枳枳则是说安慰我的话。我开始在心里期待着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她俩,特别是枳枳!
1999年,16岁的枳枳本该上初三,不过她却辍学了。
那年,她哥18岁,她爸便给她哥说了一门亲事。由于女生家父母要的彩礼偏高,即便枳枳家的家庭还算可以,但是压力也不小。
她爸本来就重男轻女,便以此为借口,想把她也嫁人了!但是后来她告诉我,因为她那时心里已经有了我,所以不管他爸如何打她、骂她、关她,她都誓死不从!
最后,她爸没办法,正好那时候国内兴起了打工潮,便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嫁人;一是找人带她去打工,让她自己养活自己,反正是不会再让她读书和养她。
她爸本来是想逼她服软,然后乖乖嫁人,毕竟16岁的女生,能得不少的彩礼啊!但她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不嫁人,去打工!
就这样,她被人带到了一个沿海城市,成了打工妹。
她打工的地方,距离我家有两千一百六十四点七公里。那个年代,没有高铁,机场只有省里有,没有智能手机,没有地图,还没有钱……
我开始越来越想她,于是,我便三天两头打表妹家的电话,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打探她的消息。
表妹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哥,你少打点电话吧,话费那么贵,小心舅妈又骂你!至于枳枳,她有我家的号码,走的时候也和我要了你家的……”
知道枳枳有我家的号码,我便每天期待着她给我打电话!于是,我把书桌搬到了电话旁,每天放学后就守在那儿学习。
就这样等了大概20多天,枳枳总算是给我打来了电话。因为接电话不要钱,所以我妈也没管我,于是那天我们聊了最起码两个小时。
她告诉我她的所见所闻,语气里全是兴奋和快乐,她说她要好好存钱,以后把她妈妈接走……
不过她的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因为就在几个月后,她的妈妈会突发急性阑尾炎,而他爸因为觉得手术费太贵,想着痛痛就好了,结果她妈就这样被活生生的痛死了!
我们要挂电话的时候,枳枳告诉我,她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聊天软件,那个软件可以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对方的脸。不过她说她还没学会,要申请号码什么的,等她学会了,就教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看见对方了。
要是别人告诉我,打电话还能见到对方,我铁定是不相信的。但是是枳枳说的,我选择无条件的相信!
我等了五天,终于等不及了。为了能和枳枳早点见到,我又去了上次去的那家网吧。通过我的聪明才智,我总算查到了她说的那个软件是什么?
于是那家网吧电脑上的第一个QQ软件就是我装上的;那家网吧的第一个和第二个QQ账号也都是我申请的。
终于等到了我们约定通话的时间。周日的中午一点钟左右。因为周末我不上课;而枳枳只有周日的下午有半天假。她早上要上班,然后中午12:00下班,下班后去食堂吃完饭大概要30分钟,吃完饭从食堂到公用电话亭大概也需要30分钟(枳枳告诉我的)。
接通电话后,我便激动的告诉她,我已经会用她说的那个软件了。她激动的叫我教她,她想看见我的脸。
我很认真的教了她了一遍,还提醒她要不要用纸把步骤写下来。枳枳说:“哥哥,不用写,你教得很好,我已经会了。”
于是,就在那个周日,我背上书包,向我爸爸妈妈撒了人生的第一个谎话:“爸爸妈妈,我们老师说以后每个周末下午,都让我去学校,他们帮我补课,我要参加奥数比赛……”
可能是因为我平常太乖了吧,而且都不说假话,所以爸爸妈妈也没有怀疑,便让我去了。就这样,我的初二,初三,高一,高二,整个四年多的时间里,每一个周日的下午,几乎都会出现在网吧。
为了有钱上网,我更加努力的学习,几乎拿光了学校里所有能用学习拿到的奖金。
枳枳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主要是因为恨她爸,因为她爸让她没有了妈妈!她和我说:她再也不要他爸了!不过,她终究是还是没有做到。
2003年9月,她爸因为喝醉酒把自己摔进了重症监护室(ICU),她哥给她打电话,说他没钱,让她出钱医她爸,如果她也没钱,他就只好放弃治疗了。
枳枳最后还是回了家,花光了她打工几年的积蓄!原本她是打算用那笔钱去读职校的,她说自己想学一门手艺,不想一直做打工妹!
最后,他爸被成功的转入了普通病房,脱离了生命危险。而离谱的是,她爸都还没等到出院呢,就又开始策划着要把她嫁出去!失望的枳枳再次离开了家,去表妹家住了一段时间。
我们约好了在表妹家见面。
本来说好了,四天后,姑妈要去市里办事情,到时候让我坐她的车一起回家(我在市里读高中)。
不过,我实在是等不急了,第二天一早,我便踏上了去表妹家的路。我先从市里坐大巴车到表妹家的镇上,再从镇上走路去她家。
不过表妹家离镇上的距离,有十公里,而且全是崎岖的山路。因为是深冬,山路上结冰后路特别的滑,所以,平常跑车拉客的人我一个也没有见到。没办法,那就走路吧!
早上,可能是因为太想见到枳枳,所以也没太注意,慌里慌张的穿上了一双不太好的袜子就出门了。结果,当我走到表妹家的时候,发现我的袜子居然被鞋给磨出了两个大洞。因为怕被别人发现,特别是枳枳,所以那晚,我把我的鞋藏了起来。
因为走路累了,那天晚上我睡得比较死。可是贴心的枳枳,她怕我的袜子不晾干,早上穿起来会不舒服,便在我睡着后,找到了我的鞋,把我的袜子晾在了姑妈家的阳台上。
等第二天我醒来,才从表妹的口中得知,枳枳帮我晾了袜子。我急忙跑去阳台,抬头看着袜子上的两大个洞,似乎正在嘲笑我呢!深感再一次在她面前丢脸的我,狠狠的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啊……!你傻吧,你为什么要打自己?”原来她正在阳台的角落里背单词,被我的举动吓得叫了出来。(她虽然没有上学了,但是她很喜欢英语,所以一直在自学,很多时候我们聊QQ,都是用英文聊的。)
“我、我……,我练铁砂掌呢!”说完话,我跳起来拿到我的破洞袜,急忙进到屋子里去了,不巧又撞到向我走来的表妹。
“哥,你瞎呀!你是想撞死我吧?”
我龇牙咧嘴的小声在表妹的耳朵旁边责怪她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枳枳在阳台呢?”
“糟了,你是真瞎了,她长得那么大个,比你都高呢,你看不见啊!”表妹说完,不再理我,也拿着英语书出去了。
当我正在调整心态,安慰自己男人一定要学会丢脸,不就是袜子破了被喜欢的女生看见了,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时候。阳台上却传来了两人的笑声:哈哈哈……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赖在了表妹家。也就是那几天,我终于情不自禁的向枳枳表白了。只是我的表白,实在是太太太特别了,特别到差点没把表妹给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