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那个小洞,轻手轻脚地打通了土层,进入了“藏宝库”。
然而我们三个人找了大半个晚上,还是没有找到地图,最终只能把目光集中到藏宝库的那扇小小的门上,在确定了门外没有看守巡逻后,我提议分头行动,我一个人一组,艾米和哈娜两人一组。地穴远比我们想象中庞大得多,里面的通道纵横交错阴暗潮湿,地面坑坑洼洼十分简陋,看起来还在修缮中。为了防止迷路,每组只沿着一个方向走,走到尽头后再原路返回在这里集合。
我选择了正对藏宝库的一条通道。一开始,在黑暗的通道中行走要借着矿灯才能看清脚下的路,然而走得越深,却发现地面越平整墙壁越光洁,似乎还透着幽幽的蓝光。
走到最后,已经不需要矿灯了,蓝光已经足以照亮附近的区域了。我们已经身处一片被蓝光照亮的洁白之中,就像在一张白纸叠成的通道里。尽头处,一扇更加洁白无瑕的圆形的门堵住了去路。
我鼓足勇气上前,发现那并不算是门,而是一层白色的膜,我用随身携带的小刀轻轻一划,便出现了一条缝隙。
门的旁边似乎两个模糊的字,我瞟了一眼,并没有在意,现在,白色的“门”后面的东西更吸引我。我沿着缝隙轻轻撕出一个裂口,然后侧身钻了进去。
和外边截然不同的是,这是一个昏暗的巨大房间,我甚至看不清它的尽头在哪,里面并没有金银财宝,只有数量庞大的白色椭圆体,小的有我半条手臂那么长,大的几乎赶上了我身体的长度,它们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地上,像是大大小小的卵或者茧。
突然,右手边一个和我体型差不多大的茧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裹在里面,正在挣扎。我屏住呼吸,凑上前去,用随身带的小刀划开了一个小口,一阵细碎的声响后,那层白色的茧从里面被撕开了,一张脸露了出来。
那张脸没有一丝表情,闭着眼睛,仿佛还在沉睡。可是我能听到,那张脸在呼吸,那个茧里的东西在呼吸,并且很快就要醒来。
那张脸太普通了,就像随便一个路人,就像……哈娜、艾米和我。
一个恐怖的想法浮上心头。难道……我们都是这样出来的。怪不得,怪不得我没有一点童年的记忆,因为我是从这玩意儿里出来的,我根本就没有童年啊。
我震惊到无以复加,嘴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怪不得矿工队的岗位从不空缺,今天有人被埋在井下,第二天就会有人来顶替。原来……原来我们都是克隆体吗?都是没有父母、没有记忆的替代品,都是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工具吗?
可是我的艾米,她是那么独特的存在……不,我不接受,我怎么能接受。
突然,一个白色的椭圆体从上方坠落,一声闷响后,便滚到一旁。我抬起头,才注意到这个房间的天花板很高很高,而天花板中央,一个巨大的洞口,正在蠕动。
我站在一堆“同类”中,抬头仰望着,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怜。我呆呆的立在原地,另一个白色的“卵”从空中急速落下,狠狠砸在了我的手臂上。
因为剧痛昏过去的刹那,我终于回想起门口那两个模糊的字是什么了。
——产场。
再醒来时,我们已身处一个巨大的垃圾站,里面都是断壁残垣,腐败的食物还有同类的尸体。
“我们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然后就去了产场。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你的手臂没有保住。”艾米说。
见我沉默不语,艾米轻抚着我的脸,继续温柔地说:“我只认识一个你,只认识一个哈娜。你也只认识一个艾米,这个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的艾米,不是吗?”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我仰起头,回想起那个蠕动的东西,那个令人恐惧的噩梦。
艾米举起手臂,向上指了指。“当时在你头顶的,那就是女王。”
我如遭雷击。
再后来的一切都很平淡了。
因为那颗巨大的“卵”,我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是艾米应该不会嫌弃我的吧。
现在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艾米说,“主宰”会定期清理这个世界的垃圾,等下次清理垃圾时,我们藏在垃圾里,然后就可以逃出去了。
一切都会很顺利吧,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不过,最近好像很久都没有食物从天而降了。我这么想着,再度昏然睡去。我们还没有见到“主宰”,没有看清楚它到底是什么?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不战而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