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流景率先到达后山,她直接朝着后山隐瞒的几个地点搜查,正当她细致的搜寻着每一个可疑地方时,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古月流景立即往那个方向赶,在距离很近时立刻收敛气息,潜行隐蔽的靠近,她在暗处一探,是梅香,而与她打斗的那人是一个七十左右的花白老头,他身穿白色道袍,一副超脱世界之外的样子。
古月流景觉得那老头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她想起来了,是她在来村子的路上时,在南山那个方向所察觉到的强大气息。
“呵……”梅香冷哼一口气,然后擦了擦嘴角的吐出的鲜血,显然这场战斗梅香占下风,因为对面那老头依旧衣着飘飘,一点事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对我,师傅……”梅香一脸叹息着,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你居然心里还惦记着我这个师傅,你若还认为师,就乖乖把妖丹给我,免得为师亲自动手……”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呸!”梅香怒火中烧,“恐怕你心里就根本没有我这个弟子吧,你之前收留我,教我修行之法就是为了今天收走我的妖丹吧,你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储备粮!”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今天必死无疑,你若不动手,那就为师来了。”说着老人一挥手中的拂尘,梅香顿时四分五裂,鲜血淋漓,宛若一个装满红色墨水的气球被突然扎破,墨水四处飞扬的姿态。
老人缓缓走到那些尸块面前,找到了一块稍大些的肉块,然后直接从里面扣出一个指甲片大小的小珠子。
他仔细观察起了珠子,然后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将珠子收纳在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他转头,面向古月流景所藏身的那片草丛:“那边的小友,贫道是来清理门户的,回去告诉派你来的人,劣徒已被我清除,她的妖丹我就带走了。”
古月流景心里一阵慌张,她居然看不清那老头是何境界,要是打起来的话自己必死无疑。
但所幸那老头并不想杀她,甚至还可能知道她师出何处。
那老头转过身似要离开,临走时还补上了一句:“对了,前面的山洞里有个女娃,她或许是你认识的人,不过她已经被劣徒弄的不像人了,但还活着,至于她之后怎样,你自己做主吧……”说完后那老人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古月流景愣神片刻,然后猛的冲向山洞里面,山洞很大,她在里面转了几圈后终于发现了躺在血泊中的云思月。
她立马上前去探云思月的鼻息,气息很微弱,古月流景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的灵气微输送到云思月体内。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云思月的腹中少了个东西——肠,现在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了……
古月流景朝云思月的小腹看去,见她肚上被开了个洞,还有些鲜血在流出,但奇怪的是肚口的边缘和内部的肠在以很缓慢的速度生长。
而且……古月流景能从那些新生的肉中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妖力,而那不是梅香的,也不是那老道的,因为那老道是人族。
古月流景内心有些迟疑,她拿出一枚储存着灵气的珠子,将其炼化成了一团浅绿色的气体,然后注入云思月体内,惊奇的是,那气体逐渐消失,而云思月的伤口生长速度加快了。
古月流景很清楚云思月是凡人,而且现在都没有灵根,所以她是不能吸收灵气的。
而现在她这般,只有一种可能。
古月流景深深的吐了口气,想起了之前那老道说的那句话——云思月被梅香弄的不像人了,至于她该怎样全由古月流景做主。
是的,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云思月从现在起,已经和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彻底告别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这并不是在骂她,而是事实,她不是凡人了,可以说是常识里的妖怪了,不过和一般的妖怪有区别。
这个世界的妖族存在时间比人族还久,在人族没进化出来之前,妖族的血统很纯质,而有了人族后一些化了形的妖与人族结婚,诞下了一半人族血统,一半妖族血统的后代,他们被称为半妖。
而像云思月这种情况有些罕见,但并不是个例,她现在的身体中除了肠奇怪外其他都是正常凡人的身体,所以她这情况被称为后天获得型半妖,简称后天半妖。
古月流景感到有一丝心累,事情变的麻烦了,云思月这情况十有八九是梅香弄的,但为什么不直接吃了她,而要让云思月这般,是因为在吃的过程中恰好那老道来打扰了吗?还是梅香有其他的目的?
古月流景不知道,其实梅香为什么就只抓云思月这事就很疑惑,虽云思月有“桐妖体”,但因为她是凡人,还是个女孩,对梅香来说她要吸食活人体内的“生气”才能活下去,而吸食过后她的修为实力也是大大提升,这也是她当年在中域妖界有一定名望的原因。
而梅香最爱的捕食的捕食对象从高到低依次为修士男,修士女,凡人男,凡人女,妖族男,妖族女。
“桐妖体”的人虽肉身的确是大补,但凡人的话就大大折扣,以梅香那种境界,吸食一个“桐妖体”女孩甚至不如一个凡人男性更有作用。
而且就算她真想吃云思月也不会这般吃法,这太浪费“生气”了,所以梅香就只抓云思月一人到洞里就很奇怪。
古月流景猜想,以梅香那样心思缜密的人肯定不会做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所以梅香到底为何?
古月流景很想搞明白,因为这事关云思月生死,如果云思月真就是一场意外,那么古月流景就可以放过她,毕竟她们落霞宗只要求杀掉梅香,其他的意外只要无害都可以不管,可万一云思月就是梅香故埋下的人肉炸弹呢?
从保险的角度来看,自己作为大师姐,应该排除一切后患。
但……
古月流景看着呼吸逐渐恢复上来的云思月,顿时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时脑海中传来冉旭绫的神识交流声:“大师姐,我来到后山了,你找到梅香了吗?”
古月流景走出山洞,朝天上劈了一剑,霎时间,天空中多了一道浅蓝色的光柱。
“看到那光柱了吗?我在这里,云思月……也在这里。”
冉旭绫赶到,古月流景向她说明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真难以置信,梅香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又偏偏是云思月……”冉旭绫也头疼不已。
“此事,你怎么看……”古月流景看着云思月,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向身旁的冉旭绫询问意见。
冉旭绫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留住她,毕竟只是肠这一个部位妖化了,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那么她的意识,心智就还是云思月的,只要心智和意识不变,那么她就不是坏妖,也就没什么问题……”
“而且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这么远的执行任务,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执行任务过程中是零死亡。”
“当然可能包含一点私心,我确实不忍这样的女孩就这么白白死去,她的人生不该只有悲剧,她明明很苦了,为何就不能活下去?”
古月流景闭上了眼,似一位审判官,在宣判云思月是死是活。
良久,她睁开双眼,目光平淡的看向冉旭绫,“好,我给她留一个机会,如果她醒来时意识和心智仍是云思月本人,那我就不杀她,不然就一剑了结,而之后她若是心性归恶,为非作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亲手将她诛杀……”
冉旭绫松了一口气,释怀般的点点头。
目前来说,这是最折中的办法了,因为这个地方灵气稀少,且云思月就肠子有些问题而已,她的战斗力跟平常没什么区别,所以不用担心她会祸害村民。
冉旭绫来到了云思月旁边,将她扶起后用湿毛巾擦了擦她的脸,云思月现在的脸色和以前一样粉嘟嘟的,就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冉旭绫笑着轻轻戳了云思月的小脸蛋几下,随后起身来到古月流景身前。
“那大师姐,我得回冯家一趟,冯二那事还还得处理……”
“哦?”古月流景对这事并不知情,“他怎么了,说来听听……”
冉旭绫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古月流景。
“那就是说,冯二在帮梅香做事……嗯,梅香食人,可以很好的通过冯二这条途径,但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们呢?”
“或许是被威胁了吧,不帮她做事就杀你全家,或是给冯家下了咒,这使得冯二一刻都不能背叛……”
古月流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此事交由你处理,必要时可以杀鸡儆猴……”
“是。”
来到冯家这边,其他的姐妹也都来到了这里,冉旭绫找到了冯二,不过是用白布盖着的,其中还有一个人也同样,那便是冯其。
杨兰娟在那里哭的死去活来,冯强在那里一边擦眼泪一边安慰老婆,然而嘴角却有些幅度收不下去。
通过询问,冉旭绫得知冯其是因过度惊吓而灵力运转出了问题,在下山途中因被特效吓到,而失足跌落山崖,找到他时已是面无全非。
冯二则是在去后山途中被发现的,而他浑身完好无损,没有一点磕着碰着,不过他的死状很骇人,他面目难以置信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斥着不甘和依依不舍,像是听到什么重大消息后,心里难以释怀,然后就挂了。
通过冯强的嘴角和表现,冉旭绫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不过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也无心再管这个了。
云思月睁开眼,感觉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一个漂亮姐姐给她看了玉体,然后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还对那个梦意犹未尽,她刚一翻身,想继续睡个回笼觉时,就发现了在一旁的古月流景。
“醒了?”古月流景淡淡问道。
“嗯……”云思月疑惑的咋了咋眼,“你怎么在这里,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古月流景靠在石壁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云思月。
“我,我想想……”云思月坐起来,努力的回想起之前的遭遇,“哦我想起来了!我和一个女修回冯府救助伤员,刚一踏过大门那个女修就倒下了,然后我也倒下了,当时门前就冯二一个人,他……是他害的我们?哦对了!那个女修她没事吧?”
古月流景顿时就没好气了,“她没事,不过你还有心情管别人?你自己之后怎样你不知道吗?”
云思月歪着头想了想,“我好像是从冯家一直晕到了现在,然后中途我做了个梦……”
“什么样的梦?”古月流景追问着,这可能就是事情的关键了。
云思月小脸一红,她低着头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她这反常的表现令古月流景有些疑惑,古月流景面露凶光的威胁云思月,云思月这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那不是梦……”古月流景直接告诉了云思月事实,“那是真的,你的肠被梅香吃的只剩一小点了,我赶到时你浑身是血,周围也是你的血迹。”
云思月轻轻的哎了一声,她对这事没有实感。
“可是,我的肚子完好无损啊,你看……哎?”云思月刚刚还没注意到,自己衣裳的腹部处有很多血迹,还有一个大洞,衣服上面甚至还有干掉的人体组织。
但云思月的肚子却是完好无损,一点痕迹都没有。
云思月脸色铁黑,她咽了口气的朝自己腹部摸去,手上传来实感,肚上也有实感。
古月流景没时间等她接受现实了,她直接就告诉了云思月现在的状况。
“你现在不是人了,是半妖,但你的身体并不具备妖族的能力,你的身体还是人类,你今后可以选择以人的方式活下去,也可选择以妖的方式活下去,但想做一个纯粹的人……是不可能了。”
“还有就是,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伤天害理,否则我会把你诛杀。”
云思月脑子一时半会转不过来,一觉醒来,自己居然不是人了?
她呆呆的盯着地面,似乎想让它转动起来,但啥没用,她不知该喜该悲,脑子乱乱的,一点也不想思考。
古月流景斜眼看着她,看样子她的意识还在,心智也还是云思月,这样至少现在不用杀她。
古月流景拍了拍后背,“走吧,回冯家,你既然没事,梅香也解决了,我们也该走了……”说着古月流景起身往外走去。
云思月艰难起身,然后刚一下石板,自己就腿脚不稳瘫软下去。
古月流景见状捂着眼睛直摇头,她也是服了云思月。
她走过去,蹲下,没等云思月同意就将她背了起来,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