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我来了，春时依怎么样了？”
秋凌一只手捂着被回过神来的血璃打出一个大包的脑袋，另一只手牵着青鸮，走到了蹲在车间一角的白黎身边，问道。
在她身后，血璃红着脸，罕见的一声不响跟着秋凌。
“送回总部治了，放心，不要紧。”白黎淡淡道，站起身来，给秋凌展示了一块像是机器碎片的东西。
大小约莫一个指甲盖，非常的薄，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线路，还不时迸溅出电火花。
“这啥？”秋凌一脸懵。
“……是「轮死主教」的东西。”背后的血璃轻声道，真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正经，说话这么小声。
“具体什么东西没时间解释，只需要知道，这东西是用来操控灵瞳的。”
“那……这意味着什么呢？”
秋凌环顾四周，之前在这里盘踞的异灵，现在不是跑了，就是被那俩重量级异灵给锤扁了，根本找不到人来问。
“……那个跟「黑熊」打在一起的异灵，好像穿着黑血教会的斗篷。”血璃道。
“我记得，天启剧团也是黑血教会的下属吧，这是黑吃黑了？”秋凌问。
“谁知道呢，现在只能想办法把那个疑似黑血教会的家伙给抓住了……虽然我也不期望那帮家伙会透露什么信息。”
黑血教会的正式成员都有一身黑色的斗篷，他们是真正能够接触到黑血教会内部消息的人员，与他们手下没有斗篷，只是听从命令，不知其深意的其他手下不一样。
多年的灵司经验告诉了白黎一个几乎适用于任何时候的定理，那就是不要浪费时间去审问这些黑血教会的正式成员。
那帮人脑子都不正常，都是不怕死的反人类亡命徒，不光不会配合你，还会想尽办法让你跟他陪葬。
看，现在遇到这个还跟一头熊打起来了。
凡此种种，导致了灵司对黑血教会工作的巨大困难，即从可以进行有效审讯的黑血教会的虾兵蟹将嘴里得不到情报，真正知道情报的黑血教会正式成员根本不可能开口。
“那什么时候出发？”秋凌追问。
“……等上面的大人物批准，毕竟这次需要联合灵司，巡世使，还有你的力量……外人的真相，于普通人，乃至普通灵司成员眼中，都是机密。”
白黎看着血璃和秋凌，道。
“那也不能干等着啊……”秋凌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会成为外援的人，于是立刻握紧胸前宝石，摇身一变变回了男身，拿出手机，打开扣扣——
“要不我给夏玥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想法？”
“……打呗，闲着也是闲着。”白黎点点头。
于是秋凌通过扣扣给夏玥打去了视频电话。
“Be the——”
铃声响了不到两秒就接通了，夏玥的脸出现在秋凌面前，然后秋凌也不负众望的把摄像头调到了主摄像头。
“哟，这么晚了干啥呢？呀……你在哪啊？这么乱。”夏玥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夏玥，帮个忙，我们在龙江钢铁厂里。”见秋凌支支吾吾，白黎叹了口气，开口道。
“哦……看来我猜对了，”夏玥点点头，说:
“哪有问题，带我去看看吧。”
“我不懂这种专业知识啊……你俩谁去？”秋凌环顾四周，全场就他和青鸮知道的最少。
“……我去。”血璃毫无预兆的拿过秋凌的手机，飞快的走到一边去了，好像跟在秋凌旁边要她命一样。
秋凌和白黎对视了一瞬，秋凌就给闪开了。
白黎又低头望向正在注视着他的青鸮，目光中经多了几分敬仰，开口道:
“青鸮阁下，鄙人姓白名黎，乃是白风清之后人也，初次见面。”
这突然变得恭敬的语气让秋凌为之一愣，他是知道白黎是白风清的后代，但没想到他也会使用这种语气和词藻。
“啊！原来大哥哥是白哥哥的孩子！怪不得有股香味！”青鸮听了之后，欢呼雀跃，一下就扑上了白黎的肩膀。
“……还有你，谢谢。”白黎扶住坐在自己肩膀上的青鸮的腿，又看向秋凌，露出了少见的微笑，感谢道。
“……是我出手晚了。”秋凌扭过头去，低声道。
“你出手了，人保住了，这就够了。”白黎打趣着笑了笑，道:
“有几分我在祖训里看到的，她的风采。”
“……给。”
就在这时，血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秋凌身旁，把手机交还给他，然后又走到了他的身后。
“我大概知道了，”手机屏幕中，夏玥捏着下巴，娓娓道来:
“根据你们的情报，这里是个中转据地对吧，也就是说，先前你们通过幽灵公交运送的尸体，很大概率被通过某种途径，送到了总据点。
“血璃小姐也说了，在车间的尽头，也就是你们发现这个小装置的地方，也就是血璃小姐看到的，那个黑血教会异灵出现的地方，那里大概率就有通往总据点的路径，或是方式。
“还记得吗？在共事的那天晚上，我跟你们说过我的想法，这个据点的主人，是最近才从黑血教会中分裂出来的组织，这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拥有幽灵公交，为什么拥有「轮死主教」的小装置。
“这一切的突破口，就在今晚来自天启剧团的攻击。”
“天启剧团中的魔术师，光凭其实力，就可以算是黑血教会的核心成员……不，已经能够比肩那几个主教了。”血璃淡淡道，作为这股力量的亲历者，她的话有着格外的重量。
“天启剧团，根据目前情报，并没有从黑血教会中分离出去的迹象，我们可以把他们看做是黑血教会的意志代言人，这样的话，这次攻击，就是黑血教会推动的。”夏玥继续道:
“也就是说，黑血教会已经到了不惜出动天启剧团这样的核心战力，也要促成一些事情的地步了……可魔术师到场了，却并未采取过多的行动，仅仅只是阻止了加入战斗的血璃，事成之后便扬长而去，很可疑吧？”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摧毁这个据点？也包括了，阻止灵司和洛瑞泽在这方面的追查……甚至是有意消解我们对这件事情的关注。”白黎道。
“……下面就是我针对已有情报的，没什么根据的猜想了——这个组织很有可能掌握了什么令黑血教会忌惮的东西，并且在龙江城蓬勃发展，由此引来了黑血教会的进攻，同时，为了不暴露那个他们忌惮的东西，黑血教会一直试图把灵司和洛瑞泽等势力排除在行动之外。
“至于那个突然出现是黑血教会成员，你们去确认一下吧，他的身上是不是有被使用了这个洗脑小装置的痕迹，他估计就是那条通往总据点的路径，毕竟……
“毕竟听血璃小姐的描述，那家伙所谓的「抬起地底的岩石攻击敌人」……可能是通过空间转移达到的。”
……
另一边
“唔……啊……”
睁开双眼，春时依感受到了来自全身上下的剧痛，她能感觉到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被撕裂了。
这也难怪，肉身硬抗不知道多重的建筑碎片，就算是有了灵瞳的身体素质加持，也是件很疯狂的事情。
可她此刻，并没有过多的吧心放在这样刻骨的疼痛上，而是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怔怔出神。
灵司紧急救护车的叫声，行驶中的颠簸，苍白的车顶，在一旁守候的护士……
秋凌就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外人女子……
这种想法，她早在那个雨夜，就已经有了。
毕竟，他那晚梦游奔着龙江去，从去到回，都没有遇到危险……那个外人，也是从龙江里出来，之后逃进市区，就不见了踪影。
毕竟……第一次遇到那个外人的时候，身为外人的她，简直就像个人类，连外人的弱点在灵瞳都不知道，嘴里还念叨着特摄台词。
毕竟……她出现过的地方，秋凌也出现过。
毕竟，她的右眼，跟秋凌的眼睛长得几乎一样，都是漂亮的深蓝色……
其实……她早有这样的预感，只是在潜意识里，自己一直都不愿意接受罢了……
倒也不是不接受外人之身或是女子之身的秋凌，她在之前就已经明确表态了——
他是人，还是外人都无所谓……只要他还是秋凌，而从他多次救下自己来看，他是秋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我……”
三年前，在母亲离自己而去时，秋凌向自己伸出了援手，照亮了她的天空……
再次与秋凌相遇，已经变得强大的春时依下定决心，要像当年一样，保护他，帮助他。
如今，在被小丑暗算时，秋凌挡在了自己身前。在被困山庄异灵的体内时，秋凌把自己救了出来。在即将被幽灵公交带走时，秋凌给自己争取了时间。在被掩埋在废墟之下时，秋凌哪怕暴露身份，也要把自己救出来……
“…我就又变成被他保护的那个了……”春时依呢喃着。
强烈的自卑涌上心头。
“砰砰砰——”
“嗷——”
突的，连续的枪声，焦急的呼喊声，还有回荡的嚎叫，全都传入了她的耳畔。
护士接了个电话，随即面色变得苍白，眼睛不断的注视着车后……
她能感受到，自己所乘坐的救护车正在加速，然而，事与愿违枪声，嚎叫声还是越来越近……
最后，春时依感知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
这一切的一切，拼凑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正在被异灵追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