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秋凌摔进了灌木丛里，身子倒是没什么事，但衣服，已经被划开了好几个大口子……
“嘶……痛……”秋凌从布满落叶的草丛中站起身来，还来不及确认身上有没有伤，她立刻抬头朝着上方望去……
然而，在浓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树木的黑影偶尔闪过。
秋凌握紧手中的寒冰剑，警惕的环顾四周。
“坏了，真坏了……”秋凌嘀咕着，看了一圈，雾气弥漫，各个方向都是一般模样，已然找不到自己来时的路……
“对了……”秋凌想到了什么，在身上翻找了一下，摸出了一枚爆火符，符纸发出的火焰风暴，也许可以打散这些雾气。
说干就干，秋凌找到临近的一棵树，纵身一跃，跳到了树顶，结果，踩到树干的依旧一片柔软，但这次秋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被吓到了。
秋凌咬破手指，将血涂抹在符纸上，然后将其对准天空……只要看到太阳的方向，就能知道方向。
秋凌猛的撕开手中的符纸，伴随着能量的流动，火焰风暴从被撕碎的符纸中迸发而出，高温火焰将空中的雾气摧枯拉朽般的驱散，在秋凌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一丝刺眼的阳光，照进了迷雾的深渊之中……
秋凌透过被火焰风暴打散的雾气，看到了在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太阳！
“在这边，也就是说，我来的地方在后面！”
秋凌喜出望外，要是不成功的话，自己可能要把身上最后一枚，放出的火焰风暴更强的爆炎符也给用掉了。
秋凌迅速转身，一个箭步，向后方飞跃而去。
秋凌一跳，跨越了约莫百米，又是连续几个大跳，沿途上，烟雾逐渐变淡，然后最终被秋凌抛在了身后，秋凌的视野再度变得宽阔，震耳欲聋的虫鸣，也在逐渐远去……
映入眼帘的，俨然是青葱的树木和草地。
“哈……呼……”秋凌从树上跳下之后，又跑了好一会，在身后已经完全看不到雾气之后，才敢停下来休息一会。
秋凌大口的喘着气，为逃出了那片奇怪的区域而感到庆幸，并发下毒誓再也不热血上头去冲敌人老家了。
这不是怂，是充分认识到敌众我寡。
“欸，小姑娘，你在这干什么呀？”
“呜哇！！”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还没缓过劲来的秋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同时开始疯狂的挥舞手臂。
“欸，小姑娘，莫慌，老身不是妖怪。”
听了这话，秋凌感到有些诧异，于是抬起头来看了眼前人一眼，顿时愣住了。
站在眼前的，是一位身着破烂布衣的老者，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且……他居然没有眼睛！
眼眶本该在的位置，竟是平整的皮肤！
“唔……你是谁？”秋凌站起身后，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手中紧握着寒冰剑，问道。
“我？我是这村子的村长呀。”老者慢悠悠道。
“村子？哪有——”秋凌正疑惑间，热闹的人声便从远处传入耳中，她抬头眺望，在树林中，居然隐隐约约看到了几座矮矮的房子。
可自己从这个方向进入云武森林公园以来，都没有遇到过村子啊！
“……！”秋凌掏出手机，想打开地图，看看自己到底在哪，却发现已经没了信号，根本无法使用任何软件，连打电话都做不到。
“小姑娘，你别怕，我们村里，都是人类，只是被妖怪挖去了眼睛，困在了这里而已。”
眼前没有眼睛的村长貌似看不到，继续道:
“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吧……唉，那你怕是出不去了，跟我来吧，我带你进村子里去吃点东西吧。”
说罢，村长便转身，朝着那几座房子走去。
“……啊？”
令人咂舌的信息量让秋凌难以消化，不过她还是想比起之前被大雾突脸冷静了一些，在脑中整理出了一些信息。
第一，自己肯定还没有逃出去，不然手机不可能没信号。
第二，眼前的人，应该没有恶意，至少应该没有威胁，秋凌在他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异灵的气息，况且……他也不像是有灵瞳的样子。
第三，村长口中的妖怪，可能跟这里邪门的雾有关，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虿」。
第四，村长说，自己出不去，他们被挖去眼睛，困在这里……这不是妥妥的人类牧场吗？通过饲养人类，让人类繁殖，来实现异灵进食的可持续化……
“没办法，先跟上去看看吧……”秋凌自言自语着，默默的跟上了村长的步伐，但手中的寒冰剑并没有放松的意思。
两人在阳光下缓步前行，然而周围的温暖都给了秋凌一种虚假的感觉，阳光越是刺眼，空气越是燥热，秋凌的周身就越充斥着诡异的冰凉。
走了好一会，两人走到了那些房子前，秋凌才发现，这还真是个小村子，它建在一片林中空地，大概是之前开垦出来的。
村子里人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没了眼睛，年轻一些的人需要拄着根棍子前行，而老者，基本上都能够独立行走了。
“呃……老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秋凌斗胆问道。
人都深陷敌营了，这时候就别社恐了，秋凌，对他使用主动对话吧！
“唉……”行走中的村长长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有些悲哀的语气，说道:
“……那就要，从那一日说起了……
“那时候，村子还没被那些怪雾围起来，大家也都很健康，还能进城去玩，还能到城里考试……只是那几天，总有村民被山里的妖怪打劫，很多村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都被它们给抢走了……”
村长缓慢的叙述着，是不是还停下来一会，好像回忆起那件事情，让他十分痛苦一样。
“也就是说……现在果然还在雾里吗？可自己明明是按着原路返回的啊，总不会是鬼打墙雾吧……”秋凌思索着。
“村里人苦不堪言，所以我就到城里衙门报了案，然后第二天，那城里赫赫有名的神女和侠客就来到了我们村里，帮助我们降服了妖怪……”
“啊？”秋凌震惊的喊了一声，引得路边的村民齐齐看了她一眼——其实就是面向她，因为他们并没有眼睛。秋凌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
“老人家，今年……是哪年啊？”
“如果皇帝他老人家还没……那应该是元和十二年吧……”
“我去……我穿越了？！”秋凌腹诽着，四下望了望，还真是，那些村民都穿着破烂的古装，看了一圈也没有用任何电子产品的，建筑也都是木制的，还有被虫啃咬过的痕迹。
“哦对，小姑娘啊，你是外边来的，应该知道皇帝他老人家怎么样了吧？”
“呃……好像是两年之后就被宦官给杀了。”
秋凌在脑中想着，开口道:
“咳咳……老人家，您先接着说吧。”
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行……降服了妖怪之后，神女和侠客就走了，他们告诉我，他们并没有对那些妖怪下死手，那些妖怪也是被山里的妖王所逼迫，才干起了这样的勾当，如今妖王已除，它们也不会作恶了，可……”
村长话锋一转，言语变得更加的沉重了——
“那帮妖怪在一年之后又来了，它们在村子周围卷起大雾，把村子给封锁起来了，然后，它们还掳掠村民，挖去他们的眼睛当食物，同时，勒令村民继续生育，以便拿到更多的食物……”
“什——”秋凌大吃一惊，不仅是因为在记忆中被灵放了的蝎子精竟然是假意归顺，实则贼心不死，还是因为它们的残忍行径……
“每月，还要送出村里生育过的青壮年，和新生婴儿的眼睛，用以上贡……”
“老人家……那个妖怪，是不是……长得像蝎子？”秋凌问道。
“我已失明很久了，但……应该是的。”村长的回答，击碎了秋凌心中最后的侥幸。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
就是灵鸢出于善良的留手，断送了这一村子人的未来和生命……
“哐当——”秋凌手中的寒冰剑掉到了地上。
无数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是来自灵的，缺失的一部分记忆，这些记忆纷繁复杂，但最终汇成了一句话——
刚才村长所说的，都是真的。
秋凌急促的呼吸着，耳朵嗡嗡作响，她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她感受到了来自周围村民，眼前村长，来自他们灵魂的注视，来自灵魂的质问:
“为什么要放过它们！为什么要害了我们！”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无数的质问，无数的怒吼一股脑的涌进了秋凌的脑海中，引得她头痛欲裂，她似乎看到无数的村民突的朝她冲来，将她拳打，脚踢，刀割，火燎……
“不……我不是她……我不是……”秋凌捂着脑袋，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喃喃道。
忽的，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高空中撒下的刺眼阳光也完全消失，一切陷入了黑暗……
然后，树木摇曳的声音，飞虫鸣叫的声音，以及沉重的脚步声取代了短暂的寂静。
“我来告诉你结局吧——神女灵鸢和侠客白风清得知了这事，立刻赶了回来，但迎接他们的……
“是一地的尸山血海，被烧毁的村子，以及早已扬长而去的……我。”
秋凌脱离了头痛欲裂的状态，全身布满冷汗，用尽全力撑起身子，睁开了眼睛——
在她眼前，巨大的黑影耸立在浓雾弥漫的黑暗森林之中，紫色的巨大复眼中，带着强烈的杀意……
……
“怎么……还不回消息啊……”春时依躺在病床上，不断刷新着聊天页面，秋凌已经几个小时没有回复自己的信息了，明明还是他先搭话的。
丘陵:“还好吗，伤怎么样了？”
十一:“嗯，已经没事了。”
十一:“有空吗？我伤好了，要不要出来走走？”
有赖于灵司出神入化的医疗技术，春时依这次依旧没有什么大碍，倒不如说，这次伤的程度其实跟小丑那次差不多，一次是炸伤，一次是打伤……
灵司成员都是这样一路受伤过来的，习惯了就好。
“唉……”春时依在病床上蜷缩起身子，一股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
他不会是……讨厌我了吧……
“也许是我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让他生气了吧……”春时依嘀咕着，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用枕头垫着胸口，继续看手机。
“啊啊啊……”春时依抬起双腿，又狠狠地砸在床上，双手停在了通话按钮上，狠狠地按了下去……
“真是的！我先道歉，行了吧！”
春时依在铃声播放的间隙，如此想着，从她眼角的泪水来看，她是真的很努力的想要挽回了，然而……
过了二十秒，秋凌还是没有接电话。
三十秒……
【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怎么会？”
春时依又试着拨打了视频电话，结果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春时依的心头，没有任何预兆，就像之前那次，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跟变成白发异灵的秋凌搭话一样……
正因如此，她并没有忽略这样的不祥预感……
“……”春时依思索片刻，一通电话打给了夏岚，她不想发消息，因为她需要立刻得到回复。
“喂，时依啊，你的伤——”
“你有见到秋凌吗？”还不等夏岚说完，春时依就急促的打断道。
“秋凌？他今天休息呢，总长官给他批的。”
“好吧……那你呢？你在执行任务吗？”
“嗯，我在云武森林公园这边检查异灵反应，不过这边倒是一切正常。”
“好的……谢了，夏哥。”
“欸，时依啊，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不好意思，有事先挂了……”
春时依挂断了电话，又拨通了给白黎的电话。
与此同时，她已经翻身下了床，换掉了病服，穿好了灵司的制服外套。
“喂？伤好了吧？”电话那头传来了白黎的询问。
“秋凌现在在哪？”春时依立刻询问道。
当时在龙江边，第一次追击白发异灵，也就是秋凌的时候，就是白黎给她下了停止追击的指令，并告诉她秋凌是自己人。也就是说，白黎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秋凌就是那个白发异灵了。
“在他家啊，怎么了？我给他批的假。”
“他……没接我电话。”
“……那我问问他爸，你等一会。”似乎是听出了春时依言语在的焦急，白黎立刻回答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此时，春时依已经跨出了病房的门，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朝着医院大门飞奔而去……
“千万别有事啊，秋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