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关上家门后,莫大的压力几乎是将我压到了墙上。
就像是潜藏的獠牙在此刻向我露出了凶相。
怎么回事,这种浓度的阴气,已经是哪怕是普通人来到这里都会感到莫名的不适的程度了。
明明我刚刚回家时楼道还是正常的。
在断电之后,怎么就...那个邻居!
我几乎想为这后知后觉揍自己一顿了。
仔细想想明明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自称是想借给我蜡烛,可自己在昏暗的楼道内不打手电也没拿蜡烛的摸黑到我家门口,自称离开后明明住在同一层却没听见他家关门的声音。
当时怎么没注意到,对了,我从猫眼往外看去时还下意识用了自己习惯的这只普通的右眼。
太愚蠢了,今天下午的事还没让自己长记性吗,再怎么样,自己已经涉及了这个怪异的世界,就必须抛开自己原有的那套观念。
我在懊悔下不甘的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弥漫开来的铁锈味提醒了我,此刻想再多也没有实际的作用,得先退回去再说。
我保持着警惕,试图伸手够向身后的门把手,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不行,我背后抵着的,已经不是自家的门板了,整个楼道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复杂的迷宫,前进与后退在这不再有意义,朝着哪个方向行进都只会抵达同样的地方。
是干扰了我的认知,还是别的什么?
黑暗中,保持着同一节奏的步音正逐渐变的清晰,那个声音不急不慢,只是单纯的靠近我。
不能逃,在这个完全被对方掌控的空间盲目移到只会正中对方的下怀。
我悄然攥紧拳头。
那声音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就不在靠近,反而改为在我四周游走,让我难以辨别具体的位置。
至少相比于之前在地府的时候,现在我手中还算有些筹码。
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左眼。
周围的事物逐渐开始显现真正的容貌,脏乱的衣物,被踩瘪的空酒罐,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床单,堆积成山的黑色垃圾袋,这些物品杂乱被弃置在楼道内。水泥的吊顶开始渗风,地板上出现不明的锈迹,四周的墙壁上被涂满了歪七扭八的涂鸦,就像是小孩拙劣的画作。
景像开始向废弃的酒店转化。
但直觉还是为我捕捉到了生机。
玻璃上已满是裂纹,但还是发出绿色幽光的安全出口标识还悬挂在原地。
对,虽然外貌变的诡异,但此处的布局还是和我家楼道的布局完全一致。
那安全出口就是在这边。
我在心中暗数了三二一之后,直接向安全出口的位置奔去。
鬼怪显然被我的突然暴起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呃啊......',身后传来像是人被掐住喉咙后发出的声音,急速逼近的步音也完全不像是双足所能发生的节奏。
不行!门口全是各种各样的杂物,他*的根本推不开门!
把安全出口堵死的人就**的该死全家,我重复着撞门的动作,门框在冲击下猛烈摇晃着。
之前潜藏在黑暗之中的东西接近到我都能看清脸庞的程度,那个中年男人的脑袋向一侧扭成了足有九十度,双目瞪圆到几乎要爆出眼眶,面部肌肉痛苦的狰狞着,从喉咙中持续发出毫无意义的吼叫。
你大爷的,快点开门啊!
门框发出了明显的动摇。
男人的脚底几乎不曾着地,双脚的踝关节都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足弓,脚跟,错位的小腿,这些地方接连着撞击着地面,他身上的部件像是全都争抢着扑食般,以一种完全是对行走二字的亵渎的方式牵扯着他的身子前进。
“砰”的一声,安全出口的门被我撞开,在惯性的作用下,我几乎是跌倒到了门后。
手脚并用的朝前奔跑了几步,我踉踉跄跄的直起身来。
到楼梯上了!
我抓住锈蚀严重的扶手向下冲去,后肩传来的冲击几乎将我击倒,撑直的手臂传来断裂般的疼痛。
我借势一个扭身,巨大的冲击逼迫着男人松开铁爪般钳住我肩膀的手,重心不稳下,我直接一路滚到了阶梯的底部。
拉开距离了。
可挣扎之中,小包的拉链被直接扯开,各式的东西全部洒落在阶梯上。
梧桐枝掉出来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我来不及站起,抓住楼梯的栏杆向上扯,硬是够到了梧桐枝。
男人自高处,半是跌落半是飞扑的袭击过来。
我只来得及翻过身来蹬腿向后一缩...
被我下意识的抱在怀中的梧桐枝扎入了侧腹部。
飞扑而来的男人与我之间刚好被梧桐枝架住一小处空间。
男人痛呼一声,强行将躯干从树枝的尖梢抽离,全然不顾猛烈的动作牵扯而出的皮肉。
他后退几步,迟疑着没有再继续向前。
他在害怕这东西!
毕竟是淮南子给的东西,莫非真有点玄乎?
我手握着梧桐枝站起来,自刚才就一直高强度的用着这只眼睛,此时左眼已是火辣辣的疼,就连逼迫自己睁开眼睛就已相当艰难。握着梧桐枝的地方也一直传来灼烧的痛感,但如果这东西真能伤害到他的话,这就是我最佳的反制手段了。在疼痛中,我握紧了梧桐枝。
当开始习惯了这股痛觉后,眼睛与手上传来的感觉似乎形成了某种共鸣。
这种灼热感逐渐成为了实体,自我手所握住的地方燃起了火焰,这股火焰慢慢蔓延,直到蔓延至枝梢的顶端,爆发般,火舌喷涌而出,舔砥起男人的身子。
嚎叫着,火焰燎开男人的皮肉,火舌撕扯着男人的身躯。他退后着,火舌就追捕着。
有用!
我当机立断,朝着男人退后的方向追了过去。
攻守逆转。
烈焰凝聚成野兽的头颅,咬与撕扯,它在皮肉之上狂欢着,火焰中爆开的噼啪声是它欢快的咀嚼音。
男人在痛苦中跌倒在地上,我立刻自他的锁骨处,贯穿胸腔将梧桐枝捅了进去。
火焰在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待火焰散去,男人身上已经不存在能称之为皮肉的东西,只留下一具漆黑的焦炭。
我脱力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后背上浸出一层的汗珠。
...
丘鬼这时候正在思考着逃跑的办法。
自己明明得到了老大的赏赐,得到了远超寻常鬼物的智慧,现在居然沦落到一只破鸟都能打压自己。
在丘鬼的认知中,除了老大,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存在比自己聪明的鬼物,哪怕是自己的同僚也一样,以至于当它看见别的丘鬼时,总是油然而生一种高人一等感。
藏得这么好居然还能被这只可恶的鸟给发现。
要不是丘鬼本身是一种不太擅长移动的鬼物,自己现在一定已经跑了,绝对不是因为这只破鸟在看守自己才跑不掉。
“老实点!”
那只鸟看出了自己的蠢蠢欲动,恶狠狠的说道。
丘鬼点头如捣蒜。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忽然,门外爆发了一股强大的阴气,足以让丘鬼一震,但很快,这股阴气却被另一股更强大的阳气所吞没。
“只只的主人发威了!以后这里就是主人和只只的地盘了!”
那只叫“只只”的鸟耀武扬威的如此向丘鬼宣称道。
丘鬼哪里敢说它的不是,只能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了。
...
“哦,是吾仙大闺女啊,现在要出去?”
小区门口,保安亭的保安向我打了招呼。
我点点头,这位小区里最老的保安基本上所有住户都认识。
“害,也是,大晚上的停电,连口热饭都没得吃,信号都没有了。”
老保安向我晃了晃他黑屏的手机。
“这群运营商也是混干饭吃的,真是邪门,刚才还不知道什么东西劈里啪啦的溜进去了,你那边单元楼刚才还有火光那。”
“确实邪门,我出去吃饭了,先不和您唠嗑了啊。”
我无力的附和了老保安的说法,总不能说那火光是我弄出来的吧。
“那你走吧,注意下衣服,姑娘家家的,多不好。”
老保安这么一提醒,我才注意到和楼道里的男人搏斗时留下的凌乱衣衫。
无声的感谢之后,我离开了小区。
刚才一聊才想起我还没吃饭啊。腹中的强烈的饥饿感让我感到一阵不适。
忍一忍吧,还得去找淮南子。
我迈开步伐。